“……今年响应政府号召,不回家过年了。”“知道了,那你们要照顾好自己,等三月阳春,疫情过去,你们再回来,记着啊!”电话那头,是老父的叹息声!其实,我知道,年迈的父母很想我们回去过年。
好在乡下的哥哥、弟弟、三姐和父母一个村,倒也不寂寞。年货啥的,我都早早替父母在网上订购了。
回不了家,这些天,老屋那无数温馨而难忘的场景总在我脑中涌现。
父母守着的“五架子”老屋经过3次大修和无数次的小修小补,已度过了40多年的光阴。当年簇拥着全家9口人的老屋可谓是人丁兴旺,充满生活气息。堂屋两端的卧房被床铺、木柜、泥瓮、箩筐和五谷杂粮挤得满满当当的,连堂屋也摆满了各类家什和农具。还有那一旁的老榆树、篱笆小院、门前荷塘、梁上燕子……父母以慈爱和勤劳为我们撑起了一方和谐安宁的天地。
子女们长大后都从老屋中“飞走”,平时老屋便显得空荡荡、冷清清的。只有在每年的除夕,才是老屋最“风光”的时候。陆续赶回的子孙们欢聚一堂,给老屋带来了热气腾腾的年味。老屋墙壁上的涂料已风化,变得斑驳陆离。那些年,年三十的下午,我都会将早就买好的年画、门对等搬来,踏上梯子,用父亲早早熬好的面浆糊,扎好的鸡毛刷子,沿墙壁细细地贴。这时憨厚的老父便在下面一边为我打下手、一边挺认真地为我校正着每张年画。这当儿,母亲总是暖暖地看着我们父子上下忙碌着。父亲还有一手剪窗花的好手艺,红红的窗花贴上去,一组组电影故事或是古装老戏画挂起来,老屋一下子变得喜气洋洋,亮亮堂堂,父亲那布满皱纹的脸上也露出了极开心的笑容:呵呵,还是乡下纸糊的年才有年味呢。
父母大字不识一个,但和天下的父母一样,时刻放不下对儿女的牵挂。有一年老家的村支部开展年终慰问,送我家一组反映检察干警反贪办案故事的年画,干警的着装还是原先戴大盖帽的那种。父母宝贝似的,让我贴在堂前的香案上方。这一看吧,谁知他们又多虑起来,问我:“怎么没见你穿过那‘军服’,是不是犯错误不让穿了?”我好不容易才将检察改装的事儿向他们解释清楚。
细心的母亲又问:“你们就像画上的人一样抓公家的坏人?”“对!”我再把检察职责细说给母亲听。“哦!”母亲好像明白了点。
“是不是你在公家干了坏事,也要像画上的被抓做牢啊?”母亲又担心起来。“我能干啥坏事啊,大过年的你说这干啥,放心,我本分着呢。”我都有些不耐烦了。
“那就好,千万别动歪心眼啊,咱家祖祖辈辈虽是穷过来的,但都本本分分,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好!”
说完,母亲又给香案上的观音上炷香,虔诚地拜起来,嘴里也不知叨咕着啥。
除夕夜,吃着团圆饭,陪着父母亲守岁,有一搭没一搭地拉着家常,再看看老屋的门窗、墙壁上儿时的涂鸦,老家具上儿时顽皮刻下的刀痕,旧时梁上的燕子窝……说实在的,那个亲切和温馨会渗进我的每一个细胞,这时我方真正体会到什么叫舒畅、温情和天伦之乐。
如今,由于疫情,对于困在城市里的我们来说,除夕团圆真的成了一种奢望。
最不放心的还是母亲,三天两头地打电话安慰我们:“就安心地待在城里,等天气暖和,疫情散了,两小时的车子就到家了,那时香椿就上市了,我知道你们最爱吃香椿炒鸡蛋,到时我给你们做,让你们吃个够……”母亲的话让人好暖心!
其实,在疫情期间,可怜天下父母心,成千上万的父母都在挂念着远方的子女。但我们坚信,没有一个冬天不能逾越,没有一个春天不曾来临。盼望着春暖花开的日子,父母和亲人们都在那等着我们呢。梁立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