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郎章正
时间如流水匆匆而逝,许多往事也随着年龄的增大渐渐被忘却,但每年四月的槐花却让我久久不能忘怀。又到槐花绽放的季节,我又想起儿时老家门前的大槐树,它带着槐花丝丝的清香,萦绕在我的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我的家乡在巢湖北部的东黄山一带,那里布满了槐树。春末夏初,槐花在乡村弥漫开来,既壮观又芳香。我的童年虽在艰难困苦中度日,但仍时有尖叫嬉闹的笑骂声,充满了童年的回忆。
老家的房前,起初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因为日晒雨淋,围墙倒塌,无力再修,逐渐成了一片空地。房屋北侧三米不到就是一口大水塘,房后也是一片空地,房屋周边栽满了槐树。槐树高大、根深、向阳,生长迅速;叶色深,呈墨绿,远看槐树的树冠如同一团墨绿浓云,可槐树的花却为白色,可烹调食用,也可作中药或染料。其荚果肉胶质,俗称“槐米”,也是一种中药。和其他树种花期不同,槐树花期相对较短,只在四、五月间,所以是一种重要的蜜源植物,我本人就常年食用洋槐蜜。因为树荫浓密,槐树还作为行道树,很多城市也将其作为市树,如山东的淄博和泰安等。
在气温反复且较漫长的春天里,槐树由黄逐渐变成墨绿。到了四月中旬后,盛开的槐花满地飘落,就像下了一场鹅毛大雪。这个时候,房前屋后、田间地头和道路边便有着捕捉不尽的精彩。我老家门前的那棵大槐树是有些年头的,是我爷爷的爷爷栽下的。儿时,我经常在大槐树下玩耍,或坐着、躺着、靠着树干休息。花开时节,抬头望去,树上开满了洁白的槐花,远远看去就像一片白色的海洋,又好像翩翩起舞的白衣天使。有时,我禁不住会摘下一串槐花放在鼻孔上,一阵悠悠的暗香扑面而来,香味通过鼻孔,慢慢浸透身心。这时,我会忍不住将这新鲜的、没经过清洗的白花放到嘴里尝一尝,顿觉清爽甘甜,心旷神怡。因为槐花的香味可以飘到千里之外,所以槐花又被称为“千里香”,深受乡村民众的喜爱。
记得五岁那年的春天,一次因受凉高烧不退,乡村医生看了也没啥用,最后还是爷爷用土方子让我退了烧。他就地取材,用长竹竿在房前的老槐树上,打下许多槐花,用井水洗净后,放到瓦罐里,再加上莲子和一点点红糖等,熬成汤水给我喝下,驱寒温经,连服三天,高烧退去,身体渐渐恢复,病才痊愈。从那以后,每当槐花盛开的时节,在每个清晨与黄昏时刻,我都会站在大槐树下,望着槐花遐想,感谢它的恩德。
一天,我对爷爷说,我想吃槐花鸡蛋饼。最初爷爷奶奶没有答应,后来他们商量后,勉强同意。我把钩子绑在竹竿上,拿起长杆,仰头向槐花钩去,一枝枝槐花掉落了下来。不一会儿,便钩了许多槐花。我将这些钩下来的槐花拿到篮子里,坐在树下,将槐花一簇一簇摘下来,顷刻之间,篮子里就装满了槐花,真香!真美!摘完后,我和爷爷提着满篮子的槐花进家,奶奶脸上洋溢着笑容,就像这清香的槐花一样温馨。奶奶先从篮子中挑了一些槐花放入大盆里,用井水清洗后,再将它拧沥干,切成碎末。再拿出家里仅有的两个鸡蛋打在碗里,其中一只还散了黄,但还是放到碗里。然后将槐花放入碗中,加上春节剩下的少许糯米、面粉和盐,用筷子搅拌均匀,倒入只放了几滴油的锅中,一会儿翻转过来,几个反复,鸡蛋饼就摊好了。在灶下烧火的我早已流出口水,手也没洗,在身上擦擦,便拿碗接着饼,端到桌子上,和爷爷奶奶一道分享。我用手拿起一块大口吃着,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吃槐花鸡蛋饼,心里的高兴劲儿就别提了。可惜,没吃几口就没了。在那生活困难,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里,能吃一次这样的食物,终身难忘。
槐花的味道,就是春天的味道;槐花的味道,就是家乡的味道。儿时老家门前的大槐树,深深镌刻在我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