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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
  傍晚,斜阳,心静如水。
  虽已至黄昏,但学校文化艺术节的精彩表演使我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曲终人散,我快步走出校门,顺着路边寻找父亲的身影。陌生的脸庞从眼前呼啸而过,扑朔迷离,不见父亲的踪影。
  父亲工作较忙,每晚好像都有数不尽的应酬,每次送我至家门口前,便转身去吃饭,至傍晚十点多钟才能到家。每一次和他到达楼梯口旁,都会有一句话等着我:“爸爸晚上要出去应酬一下,你先自己上楼吧”。心中对于这句话好像早已麻木了一般,顺从地应声。可又有谁知道呢?我希望我的心事可以找到一个人陪我交谈,我真的很想和我的父亲聊天,可我不敢;父亲也愿意做我心中人,可他不能。
  我似乎早有准备一般站在路口等着父亲,但却迟迟未等来,打了电话才知今日由祖父来接我。祖父在哪儿?我在路边寻找着,在人来人往中不停穿梭,听几位阿姨在一起说笑,看几位中年人在谈论自家孩子的学习——终是未见。我认为可能是自己找得不够仔细,又返回去继续寻找,相同的脸庞,相同的车子,相同的人,但仍然未见祖父,只好站到路边。昔日轻轻的风好像荡起了我心底的涟漪。
  自我有记忆以来,祖父的话就不多。偶尔兴致来时,也会听他诉说年轻时的趣事。我听完,弱弱地抬起脸说“你说的真的是你吗?我第一眼看到你时,你就是个小老头。”祖父尴尬地佯装要拍我的屁股,我就顺势和他打闹。他有空时还会带我去科技馆里面玩,那个时候,我也曾恍惚:祖父可能是全天下最好的人。后来,祖父生病了,我也在岳西路定了居,没有怎么见过祖父。再后来,上了初中,由于去年的疫情,祖父和祖母便也在我们这里住下,我与祖父的话不多,由于学习,我每晚把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与祖父的话自然也越来越少。明明心里知道祖父喜欢吹长笛,却也因自己幼时的暴脾气使祖父再也没有吹过,心下总是过意不去,但也不愿说出口,明明好像在一家之中,我与祖父却隔着一面墙。我在这头,他在那头。
  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悄无声息地溜走,迎接着的是无尽的黑夜,看着周边的车子越来越少,便也下意识看向前方,希望可以有一辆车子驶来,让我看到那个满头白发却又显得神采飞扬的老人。这时又有一通电话打来,父亲说,如果祖父还是没有来的话,那就自己一个人走回家吧,注意安全。看着路边的夜灯猛然亮了起来,那么白,让人误以为是月光,好像月亮来到了这条无人问津的路口,我不知道现在究竟是几点钟,只是知道这身上的书包重得让我站不起来,手上的手提包让我难以握住,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溜走,但我真的还想再多等等,等到那个人,那个在我幼时给过我欢笑的人。夜风拂过,眼泪好像早已藏不住了,我真的,我还想等等,等等那个人,等等我的祖父,我知道,他很慢,我的心也会陪着他慢下来的。
  忽然之间,一束亮光驶来,看向远处,却好像总是看不全,祖父便也停在了路边。他沉默未语,拿过了我的书包,示意我上车,坐上那个矮小的车后座,祖父的背影好像大了很多,望着车来车往的路边,我趴在祖父的身后,默然如睡,带着夏夜的那个梦,带着那些未落的泪水,在夜风中交织。
  到了门口,我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车子早已停下。我并未睡熟,好像只是太累了而已,只想靠在祖父的背后。祖父未动,夜晚,鸟鸣声显得格外大,周围的灯光忽明忽暗,我感受到他的手好像轻轻地拍了拍我。见我未动,他只是望着这无人的夜,轻轻地说了一声:“真的,这么多年了,接你这么点小事我都做不好了,让孙子受苦了。”我紧紧握着拳头,不敢吱声,那丝丝泪水早已布满脸颊,我不敢哭得太大声,我怕吵醒这个夜。
  那夜的风,显得格外的大。那夜,好像如同下雨一般,沾湿了祖父的脸颊。
  对于祖父,我总是不愿意与他太过亲密接触。祖父的思想好像跟不上时代,他为人老实,对于我好像总是也想倾注很多心血,但我真的明白吗?我可能还是不明白。我不如那个幼时的自己,愿意与祖父打闹,愿意听祖父讲述着自己年轻的故事,听着祖父的夸夸其谈。确实,祖父是我最敬畏的人。长大后,我好像越来越不懂事,不懂得祖父的那一份藏匿着的爱,不懂得祖父的内心,和祖父如同陌生人一般,纵然相遇却无言。祖父做得也许真的很少,但我知道,我要得并不多,他的一份爱其实刚刚好,一份温热,一份甜。
  又起风了,这次的风,显得格外香甜。
  即使是无人问津的巷口,也会开满鲜花。
  老师简评:放学于校门口等家长来接,本是寻常事。人人眼中有,到了天宇这里,就变成了人人笔下无。有感而发,以文记之,所见、所闻、所思皆顺笔尖蔓延。落寞、无助、感伤、自省、快意等诸多元素交织于笔端,使人如临其境,如睹其事,代入感极强。
  合肥市五十中学新校(望岳校区)八(4)班刘天宇
  指导老师:何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