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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恋她六十八年
  □合肥戴健
  这辈子,注定与逍遥津有缘。这座公园,于家乡、于合肥,如锦添花,驰名广远;与我、与我家,如影随形,唇齿相连。
  与生俱来的缘。逍遥津“由私转公”,换了人间。园林只有私家有,那是20世纪之前的事。作为现代意义上由政府主导修建、供公众观赏和休憩游玩的新中国安徽省会第一座公园,“逍遥津”的挂牌开园和我的出生同庚,都是1953年。从学步蹒跚到白发已染,我到底进过多少次园子,自然是道不清、数不完也不必记全的。“志于学”之前,她和她附属的动物园,是我心中的伊甸,幸福的摇篮。理想放飞,伴有我神采飞扬的笑脸;“而立”之年,我的成家立业都和她息息相关,采访“三大胜迹”于月下花前,编写《合肥史话》记古津新言;“不惑”之秋,我的新家和她“若比邻”,于是每天来早锻炼,听歌曲而歌,随旋律而旋;“知天命”之际,我介入她建逍遥阁、布三国馆,把她放到中国邮政邮资明信片的封面;“耳顺”之时,我呼吁已是一个甲子的公园当旧貌换新颜,直至此番大规模提升改造,我虽不能“从心所欲不逾矩”,但也献智建言。有了儿子孙子的我可以老去,有了儿子孙子的逍遥津不应老去,还应该“听唱新翻杨柳枝”,成为合肥的园上园。
  前世修来的缘。逍遥津“由龚惠民”,自不待言。作为“合肥四大姓”中龚家的外甥,我知之甚详,忆之感慨万千。当初舅家别出心裁,着力打造龚家花园。“蘧庄”之名,盖因园主龚照瑗毕生爱芙蕖(荷花)出淤泥而不染,“蕖”亦通“蘧”,他仰慕春秋时归隐不仕的名士蘧瑗。不知是老子的指令还是儿子的灵感,“合肥龚”九个进士中十三世龚心铭、龚心钊兄弟将逍遥津现成的陆地和水面依近代地图稍加擘画,布局谋篇,委托万福华主持营建,打造全新景观。如此这般,四块土地被津水而环,状如五大洲俨然。于是“豆隐大千界,池环小五洲”,蘧庄有联,逍遥津成园。龚家“照心安理维仁”诸辈,连续出了六代外交官,包括新中国最初的巾帼外交家龚普生、龚澎姐妹,冥冥之中,这里是外交官的摇篮!而同治状元陆润痒题书“古逍遥津”和“蘧庄”,门楣高悬,无疑为“合肥龚”壮了门面。时过境迁,龚家花园交给人民政府,爱国民主人士许习庸、冯宏谦等成为“设计委员”,莳花植绿,西扩添苑,惠百姓,终成人民公园。
  职业牵来的缘。逍遥津“由汉及清”,历史悠远。30年前,园方邀我为逍遥津溯源。工具书中,最早的出处是《水经注》:“县东有逍遥津,水上旧有梁,孙权之攻合肥也,张辽败之于津北”,载于《辞源》。更早的还有《三国志》,其《甘宁传》《蒋钦传》《孙权传》中,均有逍遥津大战,津名列其间。斯时汉城,是今四里河街道的地盘。逍遥津在城外,到宋代才囊入合肥城垣。明清两季,园主频换,窦子偁命名“窦家池”、王育泉命名“斗鸭池”、龚心钊命名“豆叶池”,不乏趣闻逸谭。到清末,龚家去沪上发展,收藏赏鉴,声名赫煊。“合肥龚”捐出的“商鞅量”,今在上博“镇馆”。2010年世博会期间,105岁的龚安英和我叙谈,这位出生英国、又被伊丽莎白女王于上海接见的老寿仙,回忆儿时在逍遥津里打“撇撇游”,笑得很开心,仿佛回到童年。旅美女词人阚家蓂返合肥参加第十四届中华诗词研讨会,提及抗战前曾和一帮中学生“闺蜜”在逍遥津“划盆”览景,“花枝传旧谱,空翠吐芳妍”。九秩老人的《临江仙》,往事并不如烟。
  改造引来的缘。逍遥津“由老更新”,品位攸关。这绝不仅仅是修修房子硬化道路,做做护坡净化水面,还要注重旅游休闲,想方设法丰富文化内涵。“逍遥”一词,最早见之于《诗经》,又见之于《楚辞》,古意盎然。江西新建有逍遥山、陕西西安有逍遥园、江苏南京有逍遥楼、山东滕州和广东曲江有逍遥台、河南登封有逍遥谷、西华有逍遥镇,而叫公园者,惟合肥焉!这“独一处”,曾开合肥公园之先,今要成为公园之冠。以我为标杆,岂不艳羡?强调文化底蕴,我有三点意见陈由未晚:一是把已挪走的石鼓和王羲之《兰亭序》及颜真卿13块“多宝塔碑”请回来,至少是做成复制件,将摹刻石竖立壁间;二是搜集张恨水、梅兰芳、杨振宁等大家巨匠当年游逍遥津的图片文字,或辑印成册,或立牌景点,借名人效应的风,扬复兴公园的帆;三是再造蘧庄。“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蘧庄空名传”。重新开园在即,应乘势而为,借鉴新发现的举人姜筠绘、吴昌硕、康有为、陈三立等50余位名家题咏题跋的25米长《蘧庄图卷》,把庄重建,将画复原。
  这辈子,注定与逍遥津有缘。公园在,人未老;人未老,爱恋她何止六十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