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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角辫上插桃花
  □肥西郑锦凤
  提及花,尤其是桃花,我的脑海中有一系列历久弥新的画面:
  寨子里的三个大姐姐,先骑坐在将近三米高的围墙上缓了口气。站在围墙下的我,再昂头看她们时,她们的身子已弯进围墙里了。她们留在围墙外面的半个屁股,及屁股下面的腿脚,一起牢牢地把围墙夹得紧紧的。
  没过多久,三个大姐姐的身子又端端正正地回到围墙上。这时,我看到那个名叫阿云的大姐姐,手中拿着四枝桃花。就算她坐在高高的围墙上,我还是看清了她靠近我这一边的脸蛋,红扑扑的;就算我年纪偏小,我也能猜得出,围墙内的兵哥哥肯定喜欢阿云姐。
  三个大姐姐依次踩着墙上早已被掏掉小石块的窝洞,缓缓爬下围墙。她们走到我身边后停了下来。只见阿云姐把插在胸口处的四枝桃花抽出来,各去掉一截后,她把两枝桃花分别插在两根粗麻花辫子的末端,将剩下的另外两枝送给陪她爬围墙的伙伴。另外的两个大姐姐,其中一个是我大姐,都效仿阿云姐,将桃花插在独辫子上。有桃花戴的三个大姑娘,都继续到自己家地块干活去了。只剩下年纪偏小的我,顶着两个没有任何装饰的羊角辫子,呆呆站在原地。
  “大姐有钱买花戴,二姐无钱等妈来。”拥有着二姐身份的我,突然想到在寨子里传唱的歌谣,再联想到自己这个悲催的二姐身份,还有大姐丢下我的背影,我的眼泪忍不住流出来。我也没有等来母亲的安慰,倒是等来一个婶子的逗趣:“谁叫你不快点长大?你长成大姑娘了,也会有兵哥哥折桃花给你戴!”
  盼望着,盼望着,我也长到了情窦初开的年岁。在桃花开放的季节,寨子里的很多人家又到厂区围墙外的地里做活。我们三五个年龄相仿的女孩,相约爬上围墙。遗憾的是,坐在围墙上的我们望眼欲穿,再也望不到一个兵哥哥的身影。清楚我们动机的一些年轻嫂子,站在她们家的地块上,又调侃我们这些心怀小鹿的小姑娘。只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嫂子实诚说话:驻扎在围墙内的部队,在墙内的国营厂经济不景气后,早就迁走了。到底迁去哪里?也没人知道。
  坐在围墙上的我们,没有等来兵哥哥折花相送,倒是如愿地看到一树又一树粉红的桃花开放在一个个大仓库外。“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说的应该就是这样的场景吧?当我们准备爬进围墙去折桃花来装扮自己时,仓库大门上用粗黑线条绘画的骷髅头像,吓得我们赶紧跳下围墙,都像小野猫一样仓惶逃窜。这些窘相,又惹得邻家嫂子们笑得花枝乱颤的。
  风水轮流转,身份也轮流转。多年后,我也拥有了嫂子的身份。只是,喊我嫂子的人,不是贵州人,都是安徽人,安徽的肥西人。
  肥西,拥有很多名片,单从绿植、花卉方面来讲,“国家园林县城”“省级苗木花卉生产基地”,就是两张拿得出手的烫金名片。
  自从远嫁到肥西,很多本地人知道我是贵州人后,常常对我说这样的话:你从贵州嫁到安徽,从大山里嫁出来了,就是从糠箩跳到米箩中。我理解他们的话语所指是物质生活上的跳跃。他们的说法不太全面,我认为自己的跳跃,还有精神生活上的大跳跃。比如,国家级会展品牌“中国·合肥苗木花卉交易大会”,从2003年落户肥西花木城后,已连续举办了17届的会展活动,我却有幸连续参观了14届的展览,人生初次见识了很多的花、草、树、木。多美好的视觉享受啊。近在咫尺的紫蓬山国家森林公园,与新兴城市花园祥源花世界,更是我们家短途游的最佳去处。
  有一年的三八妇女节,肥西县政协组织女委员到官亭国家生态公园游玩。在望不到边际的公园里,我们这些女委员贪婪地观赏樱花、玉兰花……还都会拿出手机在花间、花下自拍。等大家又钻进一大片桃花园时,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给自己梳了两个羊角辫子,还折了两枝开得灿烂的桃花,插在辫子上。
  羊角辫上插桃花,插的不仅仅是花,插的是对青春岁月的怀念,也是对情感失落的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