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张庆安人们常说,没有阅读的人生是不完美的人生。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在连肚子都填不饱的困难时期,虽有阅读的欲望,对知识的渴求,可供阅读的书籍却少之又少。除了年级的语文、数学等课本外,课外书籍可谓凤毛麟角。生活在偏僻的乡村,家里穷没钱买书。玩耍之余,偶尔看到小伙伴有几本《水浒传》《红楼梦》《三国演义》等连环画,那个羡慕如同看到邻家餐桌上的鸡鱼肉,馋涎欲滴。相处好的,能借看一两天;相处一般的,只能现场翻会儿过把瘾;相处不好的,连书边都甭想沾。记得一次到邻居家玩耍,看到《鸡毛信》《董存瑞》《铁道游击队》等小人书,趁着他家人不注意,拿起一本揣在怀里悄然离去,躲在草堆拐角处一睹为快。被玩伴发现后告状,结果主人上门臭骂一顿不说,从此“偷书”的名声在整个村子里不胫而走,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尽管如此,有些大人还夸奖我爱阅读,有上进心,长大后能成器。
我的大姑父1949年前曾是私塾先生,说起话来之乎者也,后来经历变故,珍藏的大量书籍被洗劫一空,唯有几本厚厚的《辞源》,被表哥藏在柴火堆里得以保存下来。小学四年级那个暑假,姑父见我捧着《烈火金刚》看得津津有味,于是,把珍藏的《辞源》(1939年商务印书馆出版)摆在我面前:“有兴趣的话带回家慢慢啃,对你学习有帮助。”面对深奥难认的繁体字,顿时傻了眼,硬着头皮翻阅查看,以我稚嫩的心去触碰那些古怪的精灵,看能否得到它们的丁点恩赐。打开目录索引和注释,一字多音,一字多解,正义词、反义词,词意的延伸和因果关联,旁征博引环环相扣,让我第一次萌发出对文字、对知识的敬畏。如查一个含有马字偏旁的汉字,简写只有三画,用繁体“馬”字检索,就变成了九画;再比如灰尘的“尘”字,其繁体字上面一个鹿,下面两个鹿,三个鹿字叠加,底部还要加一个土字。起初感到繁琐乏味,渐渐觉得挺有意趣,继而爱不释手。从那时起,我深谙《辞源》就是“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的百科全书。借助博大精深的《辞源》,我识字的数量和速度明显提升,语文历史地理知识也颇有长进,使我渴望知识的青春岁月得到充实。
1974年12月,我高中毕业后应征入伍,在战友的影响下,开始诗歌散文等文学创作。由于汉语拼音基础薄弱,我常把普通话中的声母韵母弄混肴,且吐字不清。写诗讲究押韵,于是,我开始借助《新华字典》和《诗韵集成》等书籍东拼西凑,从中感悟语句和字词的起承转合。部队良好的学习氛围,优渥的阅读环境,给了我博览群书的空间。经过不懈努力,一年半后,实现了稿纸上的手写体变成报纸上铅字的愿望。耕耘的收获和喜悦伴随我成长进步,继而入党提干立功受奖。从军十三年,我在快乐的阅读中愉悦了心情,增长了学识,实现了人生的梦想。
1987年转业到省城工作,带回家乡最宝贵的财富就是几大箱书籍。为阅读方便,在蜗居的十几平米斗室里,床头柜、沙发、茶几,甚至冰箱上都摆放着书籍。为此,爱人每次收拾房间,都要啰嗦一番,我唯一的办法就是装聋作哑,默默地承受着“窝囊气”。
与书相伴,平淡的生活泛出浓郁香味。出差公干,别人坐火车、乘飞机轻装上阵,唯有我大包小包提着沉甸甸的书籍。有时痴迷于经典阅读中,结果误了点,坐过了站。当然,我也在神闲气静的阅读中改变了心境,忘却了旅途的疲劳和困顿。
1996年底,我受命到贫困乡镇挂任党委第一副书记,白天徒步到村组,走访农户,访贫问苦,挖穷根寻对策谋发展,探索扶贫帮困新路子;晚上,既没手机,又没电视,唯一的消遣娱乐是两副扑克牌,对此我没多少兴趣。晚饭后,我就躲进简陋的六七平方米斗室,与书为伴,在大千世界里浪漫畅游。乡村的夜晚格外宁静,对于喜欢阅读的人来说,就是在一片净土上劳作耕耘,惬意舒畅。两年的挂职生涯,我有机会阅读了二十多部中外名著和人物传记,并留下两万多字的心得,成为我人生中最珍贵的一段记忆,也给我无尽的精神滋养。
阅读既是消弭我寂寞清冷生活的解药,又为我的文学创作打下了扎实的根基。人生离不开阅读,阅读永远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