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董祥坤
我六岁时的一天,家中鸡窝里的母鸡,忽然“嘎嘎哒”叫了。正在烧饭的奶奶忙喊我:“小宝,快去把鸡蛋捡到米缸里。”我二话没说,放下手中的玩具木枪,匆匆跑到鸡窝前,下蹲伸手正要掏时,冷不丁被母鸡啄了一口。我倏地收回手,起身忍痛跑向奶奶“告状”。奶奶看着我有点红肿的小手,用嘴吹吹,然后和蔼可亲地劝我:“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又有一次,另一只母鸡也在鸡窝里叫唤。这次我“好了伤疤忘了痛”,没等大人吆喝,就急乎乎地跑去捡鸡蛋。为避免再被啄,我先拿一竹竿伸进鸡窝,把母鸡硬生生赶了出来再捡,可当我凑近看时,鸡窝里竟空无一蛋。我疑惑不解地问奶奶,奶奶神情深沉地对我说:“不能母鸡一‘叫’就信,会被表面假象迷惑,要看清是非真伪。”
自打那起,我讨厌再去捡鸡蛋,然而,圆滚滚的鸡蛋我倒是爱看又爱吃。在缺吃少穿的年代,母亲生我胞妹时“坐月子”,吃鸡蛋算是最好的营养食补。而我这个幼小长子,也常常跟着沾光。每当看到奶奶或父亲端着一碗鸡蛋泡馓子送给母亲时,还不懂事的我就像跟屁虫似地跟进去,母亲总会先给我吃一口,然后再吃。若是碗里有两个鸡蛋,母亲就会夹一个给我吃。
上学后,外婆所在村是我的必经之路。记不清多少回了,放学回家时,只要被外婆看到,她总要笑眯眯地喊我来吃饭。若是吃面条,总要打上两个荷包蛋;如果吃米饭,就清蒸一碗鲜嫩鸡蛋,既当菜又当汤,还加炒一碟蔬菜。虽是家常便饭,但我吃得有滋有味。外婆家如同磁铁般吸引我,除了有我爱吃的鸡蛋,还有外婆给我讲的有关鸡蛋的趣闻轶事。
如今生活档次提升了,鸡蛋大量供应,人们对吃鸡蛋也颇有讲究。在我们家里,除保留白煮、油煎和清蒸老三样外,还有鸡蛋炒香椿、炒韭菜、炒木耳、炒毛豆、炒豌豆、炒豆腐和炒西红柿,以及鸡蛋红烧肉、豆浆蒸鸡蛋、银耳鸡蛋汤等,深受家人和来客的青睐。与此同时,家人在鸡蛋的选择上也比较挑剔。有次家庭饭桌上,大家几乎异口同声地要吃新鲜的土鸡蛋,这无疑给老伴出了难题。她每次去菜场买土鸡蛋,不是买不到,就是真假难辨,有时还上当受骗。后来,老伴经过询问考察,对土洋鸡蛋的区别略知一二。养鸡场的鸡,吃的是加工饲料,生的蛋偏多偏大,而且鸡蛋大小相差无几;散养的鸡,吃的是稻麦菜叶和野草,生的蛋相对小,蛋壳表面有些粗糙,蛋黄金红色,烧熟了香味扑鼻。
一度,有些地方创吃“忘蛋”,也叫“毛鸡蛋”,即把鸡蛋孵到一定时候,胚胎还未出壳,以及孵化不出的“死蛋”,拿出来放进锅里,撒上佐料,像煮五香蛋一样煮熟。一次朋友聚餐,在他人的盛情鼓动下,我也品尝过。但当我鼓足勇气咬了一口,咀嚼几下后,不禁皱起了眉头。自感有些残忍的我没有再吃下去,同桌人见此,也不再给我做“忘蛋营养更丰富”之类的广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