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项贤峻
宅家的时候长了,走路稍快即喘,只好放慢脚步,一步步来。在这一步步之间,脑子也就一点点活泛开来。
想起了小弟,也想起了他的从步调观健康的论述。那还是四年前,他从国外回来探亲,我俩在湖畔散步,没过一会他就说:“看你走路步子还挺快,证明你身体还可以。”现在想起来可不是吗?当下宅家缺乏锻炼,体弱气短,步子想快也快不了,也验证了小弟的论述。自此便想开了去,体会到漫步也是人生一个享受的过程,看看风景想想往事。
小弟是医生,前几年他常给我们兄弟姐妹在身体和生活上提些意见和建议,但大多事与愿违。我们那时还不太老,身体都还可以,所以也不太在乎他的意见。但若干年后,事实证明他讲的是对的。
简单举两个例子。
十年前,他回国探亲,家人很隆重地摆了一桌酒席,酒过三巡,他皱起眉头,按捺不住地说:“菜点多了,营养过剩容易三高,吃多了就似垃圾在肠道里,对身体不好。”四世同堂,难得团聚,老父亲正在兴头上,听他这么一说不高兴了,立即回他一句:“你在国外还不知道可搞到这么多菜吃!”我们家人也都赞同老爸的意见,偷笑了起来。现在老父亲已过世,我们兄弟姐妹也进入老龄阶段,不用说,都在提倡吃清淡、吃少点,口中也常说吃多了的食物就是垃圾,渐渐地家人对小弟的建议重视起来,并受益良多。
因为职业的关系,我的颈椎病很严重。有一次严重复发,彻夜呕吐不止,眩晕,不能站立。住院后医生建议手术。小弟打来了越洋电话,了解情况后,建议我先不开刀,用他的治疗方法试试,每天拿捏颈后肌肉,水疗冲击等。我照着去做,果然奏效。如今十几年过去了,再也没犯过。
小弟很注意保健和养生,但他又缺乏安全感,惧怕家人离去。有次兄弟姐妹在一起拉家常,都感慨岁月不饶人,小弟在一旁认真地嘟囔了一句:“我真倒霉我最小,你们都走了,就剩我一人了,那就可怜了。”说得我们鼻子酸酸的,但嘴上笑话他怕死。实际上与其说他怕死,倒不如说他怕孤独,怕失去亲情。他的这个感觉也是有原因的,回想起他小小年纪就体会过死亡的威胁。
一次是在他七八岁的时候,扁桃体发炎,发烧,吞咽困难,不能吃东西。那时候他年龄小,而我们也是孩子,只管自己玩耍打闹。中午他突然大哭起来,喉咙里不清不楚地哭着说:“我都快死了,你们也不管我。”我们吓坏了,还是在妈妈的抚慰下他才安静下来。一周后打针吃药炎症全消,但却留下了干咳、声音不亮的后遗症;第二次是他上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反复高烧一个月,医生束手无策,小弟就躺在病床上硬抗。医生最后建议穿刺抽骨髓,既怀疑是病毒传染病,又怀疑是白血病,现在想想确实后怕,幸好最后证实小弟患的只是伤寒。
随着小弟慢慢长大,他继承了父母的运动天赋,篮球、跑步样样不在话下。他学会用强健的体魄来保护自己,也伸张正义保护身边受欺负的弱小,一时间,他成了大院里的孩子王,孩子们心中的英雄。小弟行侠仗义,善良好学。1978年他和我大弟同时考取了大学,在几百号人的大院是零的突破,轰动一时,可给爸妈长脸了。
小弟在安徽师范大学品学兼优,毕业前夕被学校推荐考进了教育部主办的全国首届运动医学研究生班,从此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无论是在大学老师的岗位上,还是出国行医的过程中,他都恪尽职守,兢兢业业。在大学他是一人带五门课的优秀青年教师,在社会活动中他出版了三本有关健身、健美方面的专著,在人体运动与医学、健康与健美方面做了很多国内超前的理论和实践的探讨,取得了同辈人瞩目的成就。出国以后,他和同是医生的妻子开办了诊所,积极探索中西医结合的路子,为推动中医在澳洲的合法化作出了贡献。同时他们积德行善,常给生活困难的市民免费义诊,由于他们医术高,口碑好,还多次获得澳洲政府的多元化贡献奖和社区的奖励。
似水的年华一去不复返。如今小弟已是六十有三,好在他依然健壮潇洒,家庭幸福,事业有成。我们兄弟姐妹都很喜欢这个善良热心的小弟,也享受着他给予我们的关照和帮助。当然,我们也在心里默默许愿要争取多活几年,多陪伴爸妈给我们丢下的这个小老弟,并代替二老照顾好他。
小弟每年都会和妻儿从澳洲回合肥看望我们,给爸妈扫墓,来去他都会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既有力又温暖的拥抱。我和姐姐们最喜欢的就是和他聊聊天,听听他的高见,摸摸他的头,拍拍他的肩,再做点好吃的给他尝尝。
想想,手足情真是世上浓得化不开的情与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