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陈立明
2022年元月下旬,娃妈排除一切干扰,住进医院。2021年初,医生就建议住院,动个特别必要的小手术。忙,工作,生活,娃,人像陀螺,365天,高速旋转。
娃放寒假,一个人在家里,我医院家两头跑。买菜,做饭,洗衣,陪娃,中途送娃上钢琴和乒乓球兴趣班,颠来倒去,一刻不停。去医院,停车是一大痛点,窄小的道路边停满了车,窄小的机械停车位不仅虐倒车技术,更是虐心。半天找到一个停车位,费九牛二虎之力停好车,到病房没一会儿,娃电话:“爸爸,你搞好了没有?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我一个人在家急死了!”
心里像猫抓一样,急急忙忙下楼,往家赶,人多,车多,修路,加上下雨,堵,堵得生无可恋。点火就着的当儿,娃电话又来:“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一个人好孤独!”像是千里之堤上的一个蚁穴,瞬间被听筒里传来的儿子声音刺破,一泻千里。
唉,要是有个二胎就好了。不是没想过,当生的年纪,经济条件不太允许,没人搭把手,工作又忙,加上娃也不同意生,担心生了小二,抢了爸妈对他的爱。
经济缓过劲,娃隔三差五吵着要生二宝,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生一个就行。娃的态度360°大转弯,娃是转过来了,可是,我和他妈却犹豫了,没人搭把手的境况依然,像一头虎视眈眈的拦路虎。我和娃妈已然不惑,就算紧生慢生生出来,养大,养到20岁,我们都老了。到时候要是身体不给力,娃还没成家立业,那不是坑娃吗!犹豫再三,不得不放弃生二宝的念想。多抽时间陪娃,让爱的萤火驱走渐渐漫上来的孤独。
群里预订一只土老母鸡一条野生黑鱼,今早七点开车去拿。赶到约定地点,女老板已在杀鱼卖鸡,摊摆在路边,冬雨淅沥,手脸冻得通红。鸡和鱼是从瓦埠湖畔拉来,装车加上两三个小时的路程,七点之前赶回省城,四点钟左右就要从湖畔出发。鸡还没杀,女老板拿抄网爬上车,在大塑料桶里捞黑鱼,捞了半天没捞到,只好放弃。称了一只老母鸡,打电话叫她大儿子来拿回家杀。她大儿子居然是我娃幼儿园同学,他瘦瘦小小的,戴着一副眼镜,缩着身子。父母做鸡鱼生意两头跑,忙,还要照顾弟弟,只能把他送寄宿学校,放假才能回到父母身边。鸡被拎到楼上杀。我娃打来电话,说饿了。我追到楼上催鸡,男老板在窄小的厨房里杀鸡、拔毛,头发蓬松,眼里盈满血丝,一脸疲惫。大抵开车赶回来,没来得及休息片刻,又开始了杀鸡工作。老又破的两居室,陈旧的装修,屋内空荡荡的,没什么家具,蜗着一家四口。
赶到家,八点半。我边剖鸡,边指挥儿子下面条,面条煮好,匆匆吃一口,炖上鸡,准备其他菜,掐着点,煮饭,炒菜,十点四十之前把米饭、肉烧山芋粉圆子、炒黄心乌装进保温桶。蒸锅里放上水,烧开,菜蒸上保温,叮嘱儿子一会不要开火,直接吃。鸡汤舀出来,加点葱花,加点盐,自己吃,不用等我。
赶到医院,下雨,视线不好,开车技术又比较菜,一屁股墩到柱子上。顾不了那么多,拎着保温桶、吹风机,奔到10楼,已十一点半。娃妈吃吃得很香。我吃了她打的医院的饭,饭软塌塌的,菜没油盐,我勉强吃了几口,洗完碗,给娃妈洗了个头,匆匆赶到家。娃自己吃过了,跟我预料的一样,鸡没吃,忘记了。
晚八点半,卖鱼老板打来电话,说黑鱼找到。安顿好娃,我开车去取鱼。一进门,见一家四口正围着一张简易方桌吃饭,男老板端着酒杯,呷了一口酒。我心头漾起一份繁复的感喟,罗曼·罗兰在《米开朗基罗》中说: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拎着鱼迈步下楼,楼道里昏黄的灯泡像一颗小太阳,照得我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