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陈学长
在很有节奏的咣当声中,火车犁开冬阳的斜晖,在淮北大地上一路向北,间或发出一声低沉的长鸣。车窗外凋零的杨树、灰白色的电线杆以及枯萎的杂草都迅速向后退去,远处绿油油的麦田如喝醉了一般,在如水的夕阳中不停地旋转。我把目光射向车窗外,想好好欣赏下窗外久违的乡村风景,可心却如暗谷深林中的幽灵一般飘忽不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知道,我那无可救药的书瘾已经来袭,只得从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掏出一本文学杂志,又一次在微微颠簸的火车上啃读起来。
多年来,因为工作的原因,我需要走南闯北到处流浪,早就把疾驰的火车当成了我的移动书房。那从天际而来的泛着亮光的两条平行铁轨,仿若从远方伸来的一双手,接我走进长长的“书房”,奔向未知的远方。
我的工作需要经常出差,有很多的时间,都要踩着长长的火车在广阔的大地上漂流,这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用来读书。火车上有时人很少,但大都比较拥挤,过道上、车门旁、洗手处都塞满了男女老少,像拉货一般。人多自然嘈杂,说话声、咳嗽声、呼噜声、玩游戏的滴滴声、嗑瓜子的咔咔声和间或响起的兜售香烟啤酒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我依然是个喜静的人,但长期出差的我,早已习惯了这些声音,觉得它们就像旷野密林里的山风和鸟鸣,是寂静环境里的背景音乐。在这样的场合读书,我并不觉得辛苦或者别扭,反而有点迷恋这样的读书方式,如同唱歌的人有了音乐相伴,便能更好地施展嗓子一般,在轻微的颠簸中读着他人跌宕起伏的故事,更容易让我如《聊斋》中的鬼神一般飘然入书,思考着自己及他人颠沛流离的人生。这是在安静的书房中花三倍乃至五倍的精力才能达到的读书效果。安静与热闹同在,现实与虚拟交叉。久而久之,没了“颠簸”的伴奏,反而读书不香甚至读不下去了。每一次踏上火车捧起书本,我都希望旅途能长一些,再长一些,最好是我人生中最长的路。为了能有充足的时间看书,我出差不喜欢坐飞机,那种刚捧上书本,就要放下的感觉很不过瘾。当然,也不喜欢坐汽车,汽车太不平稳,转来转去晃得我眼花。只有火车上适合我读书,那种在火车上读书的好,不在上面经常读书的人又怎会明了?
每一次旅途的起点和终点,都在一个水平面上,疾驰的火车似乎一点都没有进步,但我却借助着阅读过的一本本书,攀到了人生的另一个高度,明白了我为什么而活和活着该做些什么。
火车不紧不慢地走着,我不紧不慢地读着。那些被我阅读过的大大小小的书,它们像一个个淡定的老人,其实也是在阅读着我的一次次旅行和我漫长的人生。
在外漂泊,总会有一丝牵挂涌上心头,有书相伴,人生的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