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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做一尾游鱼吧
  前两天收拾房间,在落灰的书堆中意外看到了小学毕业照。
  蓊郁的松树是背景,灰色的天气是底色,我站在第一排最左侧,因为站得靠里,扇形的一角塌了下去,像是被挖掉奶油的蛋糕,让人提不起兴致去品味。我之所以在快门闪动的前一秒往内侧移了一小步,是因为想减少与她的距离——那天我们闹掰了。
  照片的背面是一行来自我十二岁时的签名:做一尾鱼吧。有点倾斜的一行字,像极了一尾游鱼。
  青涩又懵懂的年纪,自尊心是最无关紧要却又致命的东西。时至今日,我仍记得当时的情形,窗外大坨大坨灰色的云朵罩住天空,似乎也意味着我们之间的友情画上了句号。
  “她怎么可以这样呢?做错了事情还不道歉!”“就是啊,怎么都不道歉呢?这样的朋友不交也罢。”
  我成了大家品头论足的对象,那些充满恶意似利刃的舆论不断发酵,似乎把我过去的形象全部抹杀,仅凭这一件事就将我的为人全盘否认。从那一刻起,我就成了同学们闲聊的对象。在那个压抑的学习氛围中,这件事就像溅进油锅里的水星,让舆论沸腾不止。
  那年盛夏,窗外的蝉似乎也忍受不了烈日的“攻击”,不断低叫着。本就燥热的天气让人心烦意乱,不时传进来的蝉鸣更是让人心里直发毛。坐在角落的我趴在粘腻的课桌上,听着枯燥如天书般的数学,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刚想跑到电风扇下凉快凉快,却不成想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唉,等窗外的风替我解暑不太现实,还是老老实实坐在位子上用书扇扇缓解下吧。书本摇动着,缓解了些暑意,可万万没想到,书角不小心戳到了同桌眼角。
  “啊——”一声嘶吼打破了下课轻松祥和的氛围,她的好友闻声而来,我也连忙停下扇风,看她怎么了。待她一抽一噎地说完,我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是我扇风时不小心碰到她了。我正准备道歉,上课铃响了,前来关心的同学一涌而散。我急了,赶忙趁老师没来之前向她低声表达了我的歉意。铃声、嘈杂声交织在一起,我没在意她是否听见我的道歉,就继续上课了。下课后,我和平常一样去老师办公室问数学题了,却不知道教室里发生了什么。她的好友一边询问她伤得怎么样,一边为她抱不平——“打到了人却连声对不起都不说,太不像话了!我们去修理她(这是后来听说的)!”
  上课,下课;下课,上课。循环往复。
  我和往常一样,放学收拾书包回家,刚要跨出教室门,一群女生将我围住,挡着我回家的路,为首的正是同桌的好友。我不解地抬头看向她们。说道:“什么事?”她们冷笑一声:“你说呢?”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正想离开,一股力量将我拉回来。“你打到人了,难道不用道歉?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无论我怎么说,她们今天都不会满意,清者自清,我已经说过对不起了,那她们怎么想也就与我无关了。“你无故打了我一下,我也不说什么了,可是你连道歉都不愿意,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听得出同桌语气中带着愤怒,与往日大相径庭。同桌是全班公认的文静女孩,同学五年从未见过她生气发火,看样子这次是真的惹到她了。
  “我不是故意的……”
  我的话音未落,同桌吼道:“不管是否故意,难道不该道歉吗?”
  我也来火了,像头发疯的狮子咆哮:“我不是故意的,我也道过歉了,你还想要怎样?”吼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那一幕把在场所有的人都镇住了,其实我吼完心里还是不舒服,觉得有些惭愧,原本就是我的无意之举弄伤了同桌,我还对她发火,这段友情无疑持续不下去了。如果我是一尾鱼就好了,鱼待在水里不会热,只有七秒的记忆,烦恼扭头就忘,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
  果不其然,第二天,我的座位便被调换了,与她遥遥相望。她看见我,转身就走,即便从我身边路过也不抬头。在这之后,我无数次想要与她重回往日,可是她从不给我机会,像躲瘟神似的躲我。我向她靠近一步,她后退十步,这件事在班级流传开,众说纷纭,我成了全班共同孤立的对象,
  有次,我无意中听到别人对我的评价——性格孤僻,脾气倔强。我咳嗽了一声,打破了她们的议论,两个女生涨红了脸,按下了暂停键。
  这几天,我把这件往事说给现在的朋友听,朋友沉默了一会儿,问我:“那段时间很累吧?没有一个人支持你,相信你。”眼泪突然不受控制地潸然落下,奇怪,那时都挺过来了,现在怎么哭得稀里哗啦。
  那段时光真的很累!我像大海中迷航的小舟,孤零零地漂着。
  我开始学着释怀,曾经扎在我身上的利刺已经拔出,我以一种更加轻盈的心态对待回忆。
  回首,想了很久才有醒悟,当时兴许是刚进入青春期,叛逆的气息开始膨胀,又或许是年少刻在骨子里的敏感与自尊作祟,让我不甘低声下气。
  我欣赏一句话:置身深海的鱼,烦恼会被海水的腥臭释怀,一切就都云淡风轻了。
  好吧,那就做一尾游鱼吧。
  合肥市庐江县第四中学八(2)班卜思佳
  指导老师:徐革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