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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冬
  □肥西王晓辉
  故乡的冬就如同故乡的大老爷们一样果断、干练,是纯粹的、威风凛凛的。
  从第一场秋风起,人们就能感受到冬的讯息。呼啸着的秋风虽然还谈不上刺骨,但足以钻透单薄的秋装,让你瑟瑟发抖,初次感受它的威力。秋风扫落叶的时候也是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秋风吼叫着,裹挟着枯黄的树叶用力撕扯、拉拽,衰老的枯叶纷纷臣服于秋风的淫威之下,恋恋不舍地与母亲分离,随着北风的节奏在空中舞出最后的眷恋,然后才不甘心地躺在冰冷的大地上。几场秋风之后,曾经的繁华一一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孤独地颤抖。大地万物在秋风和寒霜的威逼下,已经呈现出荒凉、萧杀的氛围。小动物有的已经逃到了温暖的南方,没办法逃离的也都躲进了暖和的巢穴,原野上已经看不见生命活动的迹象。一切准备就绪后,冬就乘着寒风驾驶的“御辇”,披着冰霜编织的华丽外套,呼着团团白气,耀武扬威地莅临大地。
  冬的第一要务就是冰封大地,它不喜欢热闹和喧嚷,喜欢掌控一切,于是就使用严酷的手段加强自己的统治。河面被封住了,鱼儿不再畅游,鹅鸭也不见了踪迹;大地被禁锢了,虫儿不再低吟,野兔乖乖地瑟缩在窝里;虽然有时还能看到行人的影子,但都是缩着脖子拢着手,行色匆匆,希望尽快逃离冬的魔掌,躲进温暖的房子。大地变得灰暗、空旷、寂静,除了偶尔有冬的助手——寒风恣意地一阵狂吼之外,基本上听不见其它的声音。冬很快主宰一切,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冬天的寒冷是彻骨透心的,它先是慢慢咬噬着你的肌肤,于是你就感觉到风吹到皮肤上像刀割一样的疼痛;接着就会在你裸露的肌肤上留下它的痕迹,于是你的手上、脸上、甚至耳朵上都会悄悄地鼓起来,再逐渐变红变硬,到了晚上在被窝里焐热了,红肿的地方又非常痒;还会在你坐着不动的时候,钻进你的骨头缝里,从脚趾开始慢慢往上蔓延,让你全身的每个关节处都有被撕咬一样的疼痛。冬天的课堂是非常难熬的,脚趾头经常被冻得又疼又麻。课间休息时间就变得非常珍贵,每个人都想活动一下,以抵御寒冷的侵袭,流传已久的游戏“挤油”就成了大家的最爱。下课铃一响,不需要召集,大家就会跑到墙根自动排成一排,整齐地喊着“嗨哟、嗨哟”的号子,依靠着墙壁的支撑拼命地往中间挤,希望通过体力的消耗驱走无处不在的严寒。如果有谁不小心没撑住,被挤了出来,大家就一阵欢呼,很有成就感。被挤出来的也没关系,可以迅速跑到队尾继续挥洒用不完的力气。整齐划一的号子传递着大家的热情,简单的游戏温暖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岁月。
  当感觉清一色的灰过于单调的时候,冬会突然心血来潮,挥出更大的手笔,送给人们一份大礼。它喜欢在夜里偷偷派出得力干将——雪精灵,让它装饰这个世界。雪给树木穿上了洁白的冬衣,给房顶戴上了暖和的帽子,给大地盖上了厚厚的棉被。经过雪的辛苦努力,整个天地一扫往日灰暗的色调,变成童话般洁白的世界。早上醒来,已经冻僵的神经突然被这梦幻般的世界唤醒,人们走出温暖的房子,感受冬赐予的奇迹,感受这纯洁的冰雪世界。孩子们在雪地上宣泄自己的快乐,他们打雪仗、堆雪人、滑雪,用尽可能多的方式表达对雪的喜爱。这时候的冬应该可以算作最温情的吧,此刻的它褪去了一贯严酷的外表,温情脉脉地俯视着大地,分享它的礼物带给人们的惊喜。
  冬看不惯水流随心所欲的欢唱,处处炫耀自己的快乐,于是就禁锢了它们的手脚,让它们乖乖地呆在原地不动,没想到成就了晶莹透亮的冰。严酷的冬季,到处都能看到一幅幅被冻住的景象,房子在一夜之间长出了一溜白胡子,河面上光滑如镜,晾晒的衣服也变得硬邦邦的……冬以为这些会让人们望而却步,缩在温暖的家里,哪知道此时最让孩子们期盼的一件事就是溜冰。等到冰足够厚的时候,河面就变成了天然游乐场。不论会不会溜冰,人们都可以在冰面上找到快乐,胆大的像轻盈的燕子一样溜得快,溜得远,溜出各种花样;胆小的也可以在边缘处像企鹅一样摇摇摆摆地走路,体验冰的平滑,感受寒冬带来的乐趣。如果不小心摔上一跤,没有关系,爬起来接着滑,大家哈哈一笑,只会增添更多的快乐。笑声在寒冷的空气中回荡,欢乐感染着每一个敢于对抗严寒的人。
  故乡的冬是严酷的,但寒冷的环境仍然无法困住人们热爱生活的脚步;故乡的冬也是温情的,它会适时地送给人们惊喜,让人们在历经严寒的考验后重新找到生活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