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埠韩国光
在我生活的这座城市,酥梨实在不是啥稀罕物,但经家乡人这么一摆弄,金黄灿灿的酥梨风味便在心头再也难以飘散了。
那个雪敲窗花的晚上,我撑着一把红伞陪妻子去小吃摊吃麻辣烫,她要了一碗坐下后,我便在周围僻静处随便走走。就在不经意中,一缕欲闻似无、欲忘又至的微妙甜香轻轻拥入我的肺腑,我舔舔舌尖不由得四下打量起来。透过银白飘忽的夜幕,对面街灯下,一个写着“烤梨”两字的摊头旋进眼帘。大油桶一般的烤炉架在推车上,炉火忽明忽暗地舔着飞雪,映着烤梨老汉黑乎乎的脸。
这烤梨老人系着深蓝围裙,戴着一顶三块瓦的黄棉帽,帽帘随风摆动着。我走近时,他哈着热气搓着手,似乎以一种期待的眼神左右张望。我随口问了价格并关心地说:“也管收摊了吧。”他笑笑答道:“一块五一斤,也就最后一个了,卖完就回去了。”
我端详着这位站于雪窝披着雪花的老人,或许出于同情,也或许觉得那炉内的烤梨真的诱人,我决定买下这只烤梨。他听了抱歉地说:“这只烤梨是专们留给一位开出租车的师傅的,这月把时间他每晚都来买我的烤梨……”老人说话间得意的样子令我很想多听他讲些什么。
他接着告诉我,先前他烤红芋已有些年头了,如今他的烤梨在这周围不是自吹,不算第一也能排上前几位的。他烤梨总选择那光鲜亮泽的砀山酥梨,擦洗干净后以文火细细闷烤。烤梨比烤红芋更有讲究,烤时摆放不能太挤,更不可为省时间去捏,不然碰裂弄破薄皮,膏汁溢出,不仅影响口感,营养程度也大打折扣。酥梨历来有生津润肺、化痰止咳的功效,而寒冬里吃上一只热腾甜糯的烤梨,那畅快心境简直无以言表。
我听着他有滋有味地聊着,口水盈盈恨不得揭开那虚掩的炉盖,掏出烤梨就塞进嘴里,便又和他商量,加点价钱干脆让我尝尝,他却说,答应过别人的总不该改口。看来,这位烤梨老人还挺守信用,他信守着比金钱更贵重的承诺,享受着属于自己的晚年时光。
本想和老人再多唠几句,这时一辆蓝色的出租车悄然而至,老人迎上去将称好的烤梨递上,收了钱艰难地推起车子便融入茫茫车流中。
街边树上的绒雪俏如梨花般开着,朔风一吹便荡起几许唐诗宋词里的淡淡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