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闻时白林先生病逝的噩耗后,黄梅戏名家、当年“五朵金花”之一的吴琼第一时间赶回合肥。送时老最后一程后,吴琼接受了新安晚报、安徽网、大皖新闻记者的独家采访,她全程哽咽着追忆了和时老及其夫人丁俊美(吴琼的老师)交集的一幕幕往事。那个夸赞“小吴琼很用功”的时白林,那个震惊于“国际漫游费如此贵”的时白林,那个让“孟姜女链接上茶花女”的时白林,那个永远记得吴琼喜欢吃红烧肉的时白林,不在了。而最让吴琼感到遗憾的是,她一直遵照时老的话坚守着黄梅戏艺术,但时老却没有机会见证“小吴琼”再次把《孟姜女》搬到黄梅戏舞台上。
爱跟人夸“小吴琼”
正经按日子数,吴琼和时老差着35个春秋。“第一次见时老,其实印象并不是太深,那时候刚进团,时老在我们眼里,是高高在上的,我们也就18岁的女生,也不太敢跟他多接触。”但是吴琼有一个很深的印象,当时,时老也住黄梅剧团大院,“我每天早上会起来到河边跑步,喊嗓子,时老每天也是去锻炼,印象中他好像是骑车,他后来一直到90多岁还骑车,我们就会在环城马路上碰面,他也会听到我在一棵树下,对着河面喊嗓子。丁老师(时老夫人)对我比较熟悉,告诉时老我是很用功的学生。后来,时老就爱跟人说,小吴琼很用功,将来会有出息的。”
乐于“尝鲜”的大师
吴琼和时白林先生更密切地交往,主要还是因为《孟姜女》,“《孟姜女》当时分配给我演,时老写完这部黄梅戏巨作,把我叫到他家里,给我讲解。《孟姜女》里面尤其是‘哭城’,有很多旋律不是黄梅戏固有的,他用了很多的降音,然后还有一些带有梆子色彩的东西。”
吴琼在时老家里,听的不是黄梅戏,而是歌剧。“时老把我叫到家里,放歌剧《茶花女》给我听,跟我说那个《茶花女》的咏叹调里面的那些哭声,是怎么处理的,然后说歌剧演员是怎么样在演唱技巧上打动人,他会跟我说这些方面的东西,经常会让我去听一些西洋歌剧。”
后来吴琼又跟时老合作过黄梅歌,“他写了一部非常有名的作品叫《小石桥》。时老对新鲜的东西是非常支持的,你就看他听西洋歌剧,吸纳各个剧种长处,时老一直是与时俱进的,非常了不起的艺术家。”
“国际漫游费”往事
提到时老,吴琼最先想到的一个词是憨厚,她经常会想起一些往事,譬如时老带大家去新加坡两次演唱《孟姜女》清唱剧,“有一次他在新加坡接电话,还是不认识的人,我们跟他说,时老你不要接电话,海外漫游很贵的。他当时一脸蒙,这还有漫游费吗?这么贵吗?我们就跟他开玩笑,你这个电话只能给丁老师打,其他一概都不能打,也不能接,他说怕万一有人找他有事儿,我说那也不行,因为这个漫游费太贵了,他就老说,这个漫游费贵,对对对,漫游费贵。”
“时老他们一生很不容易,很节俭。他家住的楼之前没有电梯,天天都要爬楼,最后是他们集资装了一部电梯,去年去的时候,电梯刚刚使用。他高兴地跟我说——(等)你们来了,我要给你们打开这个电梯。所以这次来时老家,看到这个电梯,我的心里好难过。”深藏于吴琼心底的温暖回忆还有很多。
老师家的“红烧肉”
“时老在我心目中,除了是老师,还是一个非常贴心的长辈。每次去的时候,他都问,你到家里来吃点什么?他知道我爱吃红烧肉,说丁老师给你做红烧肉,我先生阮巡他们也非常喜欢,如果阮巡去的话,他们说还给我们炖了老母鸡,留了好久,就像自己的亲人一样。”
“当时我离开安徽也是跟时老说过的,时老虽然对我有万般不舍,还是叮嘱我一定不能放弃黄梅戏。这么多年来,我跟时老走得非常近,每一次回去都要去看他。他去世我好难过,好像不仅失去了一个恩师,还失去了一个艺术道路上的知己。他对我也很了解,每次我们聊的时候都是畅所欲言,他看到的好东西,都会跟我说。”吴琼说着说着哽咽起来。
约定复排《孟姜女》
“《江姐》这部戏本身就是时老给严凤英老师写的,然后我在后来复排的时候,有些唱段的落尾都有一些改变,也都跟时老汇报过,时老也很支持。”后来吴琼主演的《严凤英》《贵妇还乡》等,时白林先生都是音乐顾问,“时老对我们这些作品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在创新这个问题上,时老一直都是积极的,他不是个保守的老人,他从来都是非常开放的,就比如上世纪80年代他让我去听西洋歌剧。”
“作为恩师,时老给我很多艺术方面的滋养。对黄梅戏,他始终有一颗包容的心,就是吸纳很多的东西。时老的作品受到音乐界的充分肯定,就像写《梁祝》的何占豪老师说的——《孟姜女》,戏曲界应该没有多少人能达到这种高度。”
吴琼说,和时老见面,常聊的是家常话题,但《孟姜女》是个例外,“我之所以很难过,就是因一直跟时老说,要把《孟姜女》这部戏重新搬到舞台上,但是一直觉得好像来日方长,还有时间……这下时老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我会把《孟姜女》重新树在舞台上。”
新安晚报安徽网大皖新闻记者蒋楠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