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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裁妙处非刀尺
  □合肥戴健
  今年3月5日是“向雷锋同志学习”题词发表60周年。雷锋精神永恒,学雷锋体现在时时处处,学雷锋活动高潮则多在每年3月5日前后。41年前的此时,《安徽日报》曾发过一张记者拍摄我正在街头为市民义务裁剪的照片,那时我已掌握了熟练的技艺。
  我们这一代人,大都应了孟老夫子“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话,历经艰难,是现在年轻人难以想象的。我15岁下乡,翌年也就是1969年发大水,圩堤决口,接近成熟的早稻“泡了汤”,夏收无望。暂无农活可做,学门手艺吧,今后总不至于饿肚子,我想。恰巧听一位李姓军嫂探亲归来说,她带回一本怎样裁剪的新书,在火车上一两天都看不懂,于是我商借。她说放在二十里外的婆婆家了,你去拿吧。取回路上,我还在一个破圩的决口处看到沙滩上几百条活蹦乱跳的鲫鱼,就把裁剪书从军绿挎包拿出夹到胳肢窝,硬是逮了几十条塞在包里,回来改善了伙食。
  那个年代专业书奇缺,我拿到书研究起来可谓如饥似渴,甚至秉烛夜读。这是一本轻工业出版社刚加印的《普及服装裁剪法》,共分“量裁基本知识”“男装”“女装”“童装”“便装”五章。第一章基本知识攻下来,我就想着怎样实践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先到镇上的竹器社找合适的毛竹做尺子,可那里最大的毛竹节与节之间也不到一尺,我只好找师傅要了一节,锯料打磨,又到杆秤店借他们的锥子,自己打了五个点的寸眼、一个点的分眼,嵌入红粉笔的颜色,一条“九寸尺”诞生了。看我这么专注,父母狠狠心给我买了一台“蜜蜂牌”缝纫机,那可是他们两个月的工资呀!
  接下来,我的缝纫“练手”从给裤子膝盖处打“回”字形补丁开始,裁剪“练手”则利用废旧牛皮纸画线。功夫不负有心人,三番五次下来,居然“裁缝打架——真(针)干”了。那时农村人做衣服如同干活“大呼隆”,不怎么讲究式样,也不怕“撞衫”,能穿就行。我靠着所谓的“手艺”,混了好多次饭也“滋润”了肚子。他们喝稀饭却给我下挂面打三个蛋,权当酬谢;我给他们裁剪缝纫也不收钱,做了一次次“雷锋”。我原先用旧棉袄当枕头,“乘机”用裁剪的边角料拼成枕套,还将新面世的“的确良”做了带褶皱的荷叶边。有一次我给小妹妹做的一件时尚衬衫,她居然不满意,送到寄售店,不料被大妹妹的同学看上,买去穿在身上。这别样的“穿帮”很快就彼此知晓,成为趣闻。那同学如今和我住一个小区呢!
  进城后,我有了主业但副业没有丢。我把揣摩的裁剪缝纫心得写成《布料的选择》《缝纫常识举要》《一点四尺布,巧裁短西裤》《西装裙》等“豆腐干”并绘图,发在省城报纸上。安徽电视台“文化与生活”栏目,还特地请我做了一期节目,那都是40多年前的事了。
  上个世纪90年代初西装时兴,我的第一套全毛西装是自己裁自己做的,领驳角有衬料处必须手工趟线,外松内紧,使驳角向内贴身。只是在缝制过程中,上幼儿园的女儿趁我不注意,用利剪在半成品衣料上剪了个三四寸长的口子,我只好用“来回趟”缝补挽救,好在那个“疤”在腰上内侧,不易看到。1996年我第一次出国,那时还发800元“置装费”,就买了一套新西装。原先的破西装被老母亲垫到狗窝,狗崽子刚出生就享受全毛待遇了。
  从铁熨斗到电熨斗到蒸汽熨斗到挂烫机,我的“装备”不断更新。但敝帚自珍,那条九寸尺、那把九号裁剪刀,那只还须烧热的铁熨斗,现在都是我家的“文物”了。
  “学雷锋”60年来,我究竟参加了多少次活动,已经记不清了,但我一直都记得陆游的名句“天机云锦用在我,剪裁妙处非刀尺”。放翁的诗千年传诵,其中蕴含的哲理,于裁剪缝纫也好,于赋诗作文也好,伴我有益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