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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往之地
  □合肥施维奇
  这个野象出没的地带重峦叠嶂,沟壑幽深,苍翠的芭蕉、油棕、橡胶树、榕树和桤木,几乎把峡谷遮蔽了。雾还没有散,一波一波清香,就像阳光潮水般,从阔叶林山之巅倾泻而下,在野象谷浩荡奔流。
  山风轻拂,一种神秘、奇异和惊心动魄的景象也被扇动,宛如沾着露水的树叶,在心头起伏。探险在茂密的深山老林,周围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热带雨林风光,想到犀牛、绿孔雀、猕猴等诸多珍稀动物在此栖息,尤其是有机会亲自看到世界仅存70多头的亚洲野象,近距离观察野象的出没及行踪,大家的期待早已溢于言表。
  转过山坞,随着一声尖叫,网红象“羊妞”第一个映入眼帘。它安静地站在草坪中央,鼻子光滑,一直下垂到地面,随意转动、弯曲,灵活地从“象爸爸”的掌中卷食香蕉。有一年夏天,当时出生才一周的小象,带着满身创伤,突然闯进思茅区橄榄坝一户村民家中,是“象爸爸”救了它。因为它是羊年出生、羊年被救助、喝羊奶的小母象,之后,大家为它征名“羊妞”。
  说是"象爸爸",其实并不准确,他们是西双版纳从事亚洲象救护、繁育的一群年轻人共同的名字。他们中即使最魁梧者,站到大象跟前也显弱小,但这并不妨碍“象爸爸”们的热情,他们与亚洲象朝夕相处,照顾它们的生活点滴,并进行丛林适应性训练,让它们恢复和保持野外生存能力。
  在这个春花烂漫的上午,我又认识了大象“阿保”和“昆六”。
  “阿保”是一头非常聪明的大象。在一块栅栏围起的沙地,它带着五个伙伴,为大家表演了精彩的升旗仪式;它们踩着旋律跳探戈,石柱般笨重的腿脚一进一退,蛮有巴黎沙龙里翩翩的贵族范儿。在和两个小伙子比赛吹气球时,它不费吹灰之力就吹炸四个,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看见竞争对手脸憋得像红公鸡,它甚至用象鼻一吸,把最后一个气球吹圆又吸瘪,恶作剧般地羞辱对手。只是它们高兴得太早,骄傲让它们在接下来的足球赛上大败而归。守门员是随机报名上来的来自安徽的帅哥,显然训练有素,不给大象留一点情面,把它们射门的足球全部扑出。“阿保”出场,一球踢飞,一球倒踢到屁股后面,只有最后一球给它挣回一点可怜的面子:它用鼻子卷起足球,虚晃一拍,足球击地弹起,随即抬腿踢去,哇,进了!
  “昆六”是一头情义款款的成年公象,曾因发情期争夺配偶,打斗受伤,从八米多的高坡上滚下,经过三天两夜的抢救才起死回生。这位爱情斗士,此刻正文质彬彬地端坐在凳子上,仔细端详着站在面前的三位女郎。半晌,它的鼻孔“呜呜”而鸣,似在表明心意已决。但在迈步向前,向选定的美女献草帽时,它又花心迷乱,转而向左,随又向右,游移不定。最后,它把帽子轻轻戴在中间那位靓妹头上,并扬起鼻子给美女深情一吻!
  亚洲象是亚洲现存的最大陆生动物,如此重量级的吃货,却是地球上最大的素食主义者,它们每天需要16个小时穿梭于丛林中采集食物。大象成群结队,缓缓穿行于连峰际天的原始森林,只为寻找那一份最纯净质朴的食物,因为那是大自然母亲的馈赠。临近中午,在高古深邃的山林中,大家用大象喜欢吃的食材制作食物,体验了一番大象吃什么、我们吃什么的乐趣。
  我想起从金沙和三星堆遗址发掘出的数量惊人的象牙,从历史记载来看,它们与距今3000年历史的古蜀文明之间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三星堆镇馆之宝青铜大立人,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方是他的手势,曾经的他似乎握着一件很神圣的东西,我甚至猜想他手里缺少的那个东西可能就是一根巨大的象牙,因为在远古人类的生活中,它十分重要,应该是祭祀或是什么重大典仪之际才会用到的通神之器。当然,无论我这猜测怎样荒诞不经,这些象牙在古蜀国的盛大祭祀中的地位都是无法取代的。生态环境的变化和重要性正在引发着世人的思考,我想象着辉煌的金沙文明时期,那里亚洲象的生活环境当与眼前的热带雨林如出一辙吧。
  美国作家理查德·洛夫说:“就像需要睡眠和食物一样,孩子需要和自然的接触。”自然缺失症是他在《林间最后的孩子》中阐释的一种现象。他提出,正是由于在成长期缺乏与自然接触,造成儿童一系列的问题:肥胖率增加、注意力不集中和抑郁。其实,不仅是孩子,在快速城市化的世界,人们在大自然中度过的时间越来越少,从而和大自然的关系产生断裂,引起一系列行为和心理上的问题。这种和自然的疏离,是一场可悲的大错位。
  峰回路转,在神奇美丽的西双版纳,有一种向往叫人象和谐。拂竹攀藤,林野茫茫,忽然觉得,能够在调节自我、放松自我的方式中与野象彼此相遇,让身体和灵魂去经历一场自然的体验,也是人生不可多得的最本真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