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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花”亦迷人
  □合肥方怀银
  “渊才亮貌的美少年陆灏君”(陆谷孙语)时隔四年之后又出新书,基本与世界杯保持同一节奏。初看书名《担头看花》(上海文艺出版社,二〇二二年八月),云山雾罩,不知所云,与前一本《不愧三餐》一样。翻“后记”,方知作者坦承自己看书就像“卖花担上看桃李”,未必寻得源头,难免转贩之讥,所以“干脆先认了”,定此书名。
  转贩是其自谦,诚如知堂的“掉书袋”,没有深厚的阅读做基础,想掉得精妙,实非易事。况且对于这些“担头花”,陆灏不止步于自己看,而是由某一个蛛丝马迹,进入树头枝底,解开一个个谜团,展示一段段文坛趣事逸闻,与同有此癖者分享探寻的乐趣。就像一个侦探复原破案过程时所带有的那份得意与喜悦,可以想见,陆灏在写完某一篇章时,不禁赞叹自己一句:这个问题也就我发现,并找到答案了。他的这些线索,常常是很多读者忽视的。他就时常通过仔细阅读作家的献辞,窥探他们的灵魂。从以赛亚·伯林英译屠格涅夫小说《初恋》初版本的献词:ThistranslationisdedicatedtoP.deB.”爬梳剔抉其初恋和隐秘的情事,讲故事般,读之不厌其长,惟恐其尽。
  陈晓维对陆灏的写作如此评价:“像一个悠闲而敏锐的英式侦探——用此种态度去写读书札记,是陆灏的一大发明。他的文章,每每在题无剩义之处,由某条线索又铺陈出一派崭新的风景。貌似东拉西扯,却是左右逢源。”譬如书中《一九四六,容庚“被迫南下”》一文,由《容庚传》中一句“笼统而含糊”的解释抗战胜利后容庚离开北平的话,陆灏上穷碧落下黄泉,动手动脚找东西,发现根源还是北京大学代理校长傅斯年的政策,将所有在“伪北大”时期积极服务的教员驱逐出北大,由此发掘出“生平正直,见不平事敢怒敢言”的容庚那段不光彩的经历。文末又顺带点出罗常培、胡适等人对此事的看法,颇能显现各人脾性。胡适曾说过,做学问要在不疑处有疑。在这冷静的叙事文字背后,实则是陆灏对人性幽微的洞察与认知。
  书中的文章大致分成三类,读钱锺书《容安馆札记》的札记,与诗人卞之琳、劳祖德(谷林)的交往,黄裳五次题跋的《印存玄览》故事等。陆灏长袖善舞,兼采古今中西,将这些“碎屑散漫的收藏集合起来”,不经意间抖落出许多充满读书人闲读趣味的小掌故,发几句妙论,读来不仅趣味盎然,更添了几分学识涵养。
  琴棋书画样样皆能的陆灏,不论读书、写书,还是编书、编杂志,都一脉相承地经营着他的个人阅读趣味,体验读书的私密乐趣,从不旁骛。在其参与编辑的“书趣文丛”中,他强调书要有趣味,好书要有“事”“识”“情”。依此标准,《担头看花》里的各色花朵,风姿摇曳,“见活精神也”。作为读者,没有陆灏如此功底,那就跟随他一道“看花”,也是很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