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 陈思呈
我斥巨资报了一个驯狗教程,第一天来了两个教练,一坐下就让我挺不高兴的。
他们打开电脑说首先要先给我上理论课,“很多人虽然养了狗但根本不懂狗。”“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他们说。还一口一个陈姐称呼我,这个姓搭配一个姐字就显得我很没文化。当然叫姐还好,还有一些人比如装升降电脑桌的那个小伙子直接称呼我阿姨,最气人的是那个小伙子之前电话联系的时候是称呼我“靓女”,也就是说我的声音和形容之间竟然存在这么大的差别。
我恨不得指着一客厅的书告诉这狗教练说这些书全是我的,不是我老公的,不要低估我的理解力。
光是驯狗书我买了十几本,多数我都读了,他们还要花一小时跟我讲理论。
理论上我知道怎么做,眼睛会了,手上不会。我早就意识到我的问题在哪里,首要问题是心态。不过今天这节理论课也还是有用,他们指出我这种人的心态上的问题:把狗狗当成人,把自己当保姆。
教练说,你把狗狗当成人,你宠爱它,把你认为好的东西给它,但那样对它并不好。那不是狗狗想要的东西。狗狗就希望你把它当成狗狗,不是当成人。狗狗就希望有一个主人,他需要一个领导,PackLEADER!PackLEADER!你知道这个PackLEADER是谁吗?
我试探着问:是人类对吗?
教练大声:只能是人类!
他还说:这不是宠爱,这是溺爱。
作为两只大型犬主人,我有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不患贫,患不均,教练的做法恰好就是直戳我的这个想法。我也向他提出我的疑问:可以这么不公平吗?
他说: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食物是你分配的,你想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不需要公平!
这一句还挺震撼的。(但我依然半信半疑)。
驯狗的过程就是训练我的领导力,领导气概,教练甚至从气质上要求我:你抬头挺胸,你不需要看它脸色,是它要看你脸色!我就不由自主地对珍理说:“好了好了,我严格一点了啊!”教练又说:“你不要这样告诉他,不需要和他商量!”
我感觉自己在提高声音之前先是低声下气(无声地)对珍理说:“配合一下,我要凶一点了,抱歉啊!”然后我就凶起来了。
第二次驯狗的经历大体也差不多。教练阿FAY有一定的幽默感,他也很敏感。第二次上课的时候,我有时候会在不应该摸珍理的时候,忍不住摸了一下珍理,然后就心虚地眼角瞟一下他,非常快地瞟一眼。但他会捕捉到,他会哈哈大笑着说:“陈姐现在摸珍理一下,都要偷偷地看我一眼。”
我与狗的相处反映着我的关系模式,我对小宝不强硬,对小宝爸也不,对其它人更不。现在让我在与狗的相处中改变我的关系模式,让我学着用陌生的句式说话,用陌生的步骤来对待狗,这才是难点。
驯狗师的要求是:当狗飞奔出来扑到我身上迎接我,我的眼睛不要看它们,手不要摸他们,口中也不能与他们说话。我要推开他们,径直向前走去,该干啥干啥,浇花,扫地,直到他们平静了,不再激动,我才可以摸他们。
教练告诉我:它们想讨摸,你不要摸,这不是它们说了算,是你说了才算。
他还有一句话说得很好。他说,你一管制它们,你就害怕它们有心理阴影,结果怎么样呢?结果它们自己只好被迫营业。它们不知道哪些可以做,哪些不能做,它们只能按自己的来。
他还说:现在我们来学习驯狗,狗怎么样我不知道,我看到的是,狗把你驯得挺好的。
我的狗狗珍理是一个好孩子,唯一问题就是他太过热情,他没有任何攻击性,他就是激动。
造物主还给它们另一个设置:让它们对人类有无限的依恋,无尽的依赖,把主人当成它们的全世界,最近上映的电影《忠犬八公》就是一个典型(有一只狗,在他的主人去世之后,终其一生都在车站等待他的主人归来,因为他主人是在车站离开的)。
这个设置被赞叹,但是造物主啊,这是残酷的设置,这天性是一种不幸,更不幸的是,这不是一只狗如此,是所有的狗都如此。
所以,即便我与我的狗每天都平安地生活在一起,即便我决不会离开它们,直至它们一生;即便如此,狗那狂热的忠诚,至今依然令养狗者我心情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