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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证
□合肥 彭万贤
  我的身份证核发日期是1986年12月31日。照相那天,居委会一纸告示,招来一列长队。矮墙上挂块淡色布,前边放张方凳,方凳前的三角架上,固定着一台小小的相机。此属第一代身份证,不收费。任凭你长龙队伍叽叽喳喳,嘻嘻哈哈,条桌前的工作人员都不为所动,验好一个,放行,“咔嚓”一下,再放下一个。他们深知,此刻任何细微的疏忽,都可能使全盘乱套,甚至酿成前功尽弃的可怕后果。
  我的身份证拿到手,妻子夸张地说:“我的妈呀……”我说:“这就对了,这才是本色的我。无论是你,是我,是明星,还是其他什么人,要的都是这种正面大头照,任何施脂抹粉、骚首弄姿、装模作样,都不能上身份证。”
  第一代身份证全是手工操作。面对身份证,我慨叹:真佩服居委会、派出所,成千成万的“卡片”哪,短期内,他们是从哪里找来那么多心细的写字高手,把每张身份证写得那么精准,那么漂亮!
  我首次使用身份证是在1987年年底。单位主要领导赴北京参加一个全国性会议,我是随员。机票是行政科事先订好并分别交给领导和我的。登机验票时,领导因忘带身份证,而被验票人员拦了下来。飞机不是小车,它不等人。领导让我先走,他在机场改乘下一趟航班。合肥当时还没有飞北京的直航,下趟航班要等半夜从上海飞来再转飞北京的加班飞机。真得谢谢上海的这趟加班机,不然,全国这么重要的会议,我单位的领导却迟到,这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事后,有人对我说:“当秘书的,领导想到的,你得想到;领导没有想到的,你也得想到。”很明显,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秘书。
  我的首张身份证,期限是20年。我还没有怎么使用,它就到期了。当时,我才真正感受到,“白驹过隙”是多么的紧迫、无情和残酷!我的第二张身份证是2003年4月8日更换核发的。这次是“个人行动”,自己到指定地点去照相,依规收费。身份证还属第一代系列,文字不再是手写,而是改用电脑敲定,有效期是“长期”。第一张身份证剪去一角后,留给我作纪念。两证两相对照,妻子又取笑道:“这是老子,这是儿子!”过去在家乡,二十年一代人、四十岁当爷爷,是常事,这回,我却有点忌讳了。我说:“别那么夸张了!兄弟俩还差不多,这张是大哥,这张是小弟。”
  科技的迅疾发展和应用,有时是超过人的想象的。才几年工夫,我的那张具有永久性质的身份证,便难以“长期”下去,需要换成带有智能芯片的第二代身份证了。这次更方便,到所属派出所办理就行。这次是彩色数码照片,我的大头照一下子精神亮丽了许多。我一次冲印了大小几十张,此后的乘车卡、老年证、社保卡,用的全是这张照片。只可惜,这张漂亮精致的身份证,我几乎没有怎么使用,它就不见了踪影,弃我而去。我只得申请挂失、补办。
  补办是在办事大厅进行的。主事者还极人性化地先给我办了一张临时身份证,使我没有失“证”的感觉,更少了种种因失证而带来的麻烦。只是2019年的我,已今非昔比,皱纹满面,寸发不存,丑陋得都有点对不起自己了。与第一张身份证上的照片相比,妻子说:这张是“爷爷”,这张是“孙子”。我无言以对,不再争辩。
  我身份证使用频率最高的是在最近几年。每当我快速报出身份证号码时,白衣小姐都投来敬佩的目光,并相互议论说:这老头真厉害,记忆力超强!其实,我是玩了一点小机巧,只要熟记编码排列规律,谁都能够做得到。不过,听到他人对自己的夸赞,我还是有点暗自得意,像个小孩,挺享受的。
  我的生日,农历的,母亲记得,妻子记得;公历的,儿女们记得;唯独我自己,总是不记得。有了身份证,再加上智能手机,“旁人”比家人记得还准确,每到那一天,短信祝贺之辞,突然集中出现,让我惊喜不已!
  我曾先后拥有5张身份证。岁月留痕。我的人生密码,差不多都隐藏在这些小小的卡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