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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的这届毕业生
□亳州屈广法
  1
  我是一位乡村初级中学教师,今年55岁,去年9月份开学后,我接了学校一个毕业班的历史课。
  第一次月考分数出来没几天,我见坐在教室后面的一个眉清目秀的女生学习没进入状态,我就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叫小杰。我问她月考时历史考了多少分,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只考了十几分,九年级的历史满分70分,她只考了十几分,也太少了。我就鼓励她,好好学习,在下次月考时争取能考到二十几分。小杰郑重地说,管。接着她问我:“老师,下次我要是考到20多分,你奖励我什么?”我问她想要我奖励她什么,她说:“可能奖励我一张奖状?”我说,行。
  从那以后,小杰学习历史的积极性非常高,第二次月考时,她的历史考了40多分,令我很吃惊。我兑现了我的承诺,发给她一张奖状,还额外奖励她一支水笔和一个笔记本。
  班里其他同学知道这事后,非常在意,说怎么光给小杰发奖状,他们也想要奖状啊。
  我真没想到九年级的学生对奖状还如此在意。我就许诺学生以后不管大小考,只要历史考前十名的同学,都发奖状,同时还要发三支水笔。对我的这一举措,学生非常满意。
  2
  去年九月份开学后的一个周日,我挥笔在宣纸上写了几幅毛笔字,说是写其实就是随便练练。我感觉写好的毛笔字放在家里也没有大用,第二天把它们带到了学校,上课时我又带到了班里,放在了讲台上,我的意思是哪个学生喜欢就拿走。没想到几幅字被学生一抢而空。那天下课后,有两个学生单独找到我,说他们没抢到我的字,能不能给他们每人再写一幅。我真没想到九年级的农村学生还这么喜欢毛笔字,于是欣然答应,第二天把我新写的毛笔字送给了那两个学生。
  第三次月考前,我对学生说,历史考前十名的同学,奖品可以是三支水笔,也可以是我的一幅毛笔字,两样只能选择一样。
  我以为大部分学生会选择3支水笔,出乎意料的是,在第三次月考成绩出来后,历史前十名的同学一致选择要我一幅字。后来的多次考试都是如此。真没想到学生这么喜欢我的毛笔字。
  3
  一晃一个学期过去了,在第二学期开学第一天,我去给学生上第一节历史课,刚到课堂上,其中一个女生就大声问我:“老师,我们假期在家里很想你,你也想我们吗?”
  我教了三十多年书,还是第一次有学生在课堂上对我这样说。我感觉现在的孩子个性真的是飞扬。
  4
  第二学期还剩一个月就要结束了,一次在做历史模拟试题时,惠惠发现一道单项选择题,她不太懂,就向我请教。我一看题目是这样的:
  司马迁在《史记·李斯列传》中有一段关于秦朝的评论说:“秦无尺土之封,不立子弟为王,功臣为诸侯者,使后无战攻之患。”其中为“使后无战攻之患”,秦始皇采取的措施是:
  A.统一文字 B.郡县制 C.分封制 D.统一度量衡
  惠惠说,她选择的是C,参考答案却是A,问我为什么要选A。
  我一看这道题还真有点难度。尽管给的参考答案是A,我感觉A好像也不对,牵强地给惠惠说了几个理由,惠惠不大信服。我一时拿不准,就掏出手机,准备到网上查查。惠惠说,老师,有个简单的查找办法,手机上有个功能,找到那个界面,对着试题一拍,答案就出来了。惠惠说的这种办法我以前听说过,但我还真不会用。惠惠说她会,结果,她用我的手机10秒钟就找到了答案。正确的答案应该是B,郡县制。接着,我又从网上查找了一个资料,证实答案确实应该是郡县制。试卷配的参考答案是错的。
  从这件事上,我感觉现在的初中生真不可小看。
  5
  天气越来越炎热,为了防止学生溺水,我们学校让每个老师包保10多个学生,并建个群,把被包保的学生都拉进群里,包保老师每天在群里提醒学生要远离水塘等。我包保了12个学生,也及时建了群。建好群后,我就在群里发了这样一条信息:
  同学们好!大家一定要远离水塘、河道等,千万不要因为天气炎热去那里游泳,确保我们的生命安全。
  群里的学生看到后,有的问:“可以去游泳场馆游泳吧?”有的问:“那站河边钓鱼行吗?”
  小杰也在这个群里,她问:“我不去河里游泳,我去河里摸蚌壳找珍珠,行吗?”
  没想到现在的孩子思维这么活跃。
  6
  在学生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我统计了一下一年来历史课每次考试第一名的学生,我班一共有10名同学曾考过第一名,我让他们站在一块合个影留作纪念,合影时我一看十个学生中有九个女生,只有一个男生,他就是历史课代表小勇。这令我十分感慨。
  7
  我给这届毕业班上最后一节历史课,当我刚走上讲台时,小勇用红塑料袋装着一个西瓜拎上讲台,说西瓜是送我的,同时他还送我一个非常精致的笔记本和两支崭新的黑色水笔。这令我非常感动。其实这些东西我都不需要,但如果不收恐怕冷了学生的心,我还是收下了。
   8
  中考前两天那个下午,我在学校大门边遇到了我班的小雪等七位女生,她们正准备去校外。见了我,她们很高兴,小雪说:“老师,我们合个影吧?”其他女生也都要与我合影。我说,好的。我们就站在校园中间的大路上,让一个路过的男生帮忙拍照。拍照前,一个女生说,让老师站C位。她们都站在我两边,让我站中间,我们一起合了个影。
  “C位?”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C位”是什么位?应该是最好的位置吧?或者是中间的位置。我与学生合影时心里思忖着。
  当天晚上,我在电脑上查了一下。原来,C位是2018年度十大网络流行语之一,即Carry或Center,核心位置的意思。早期在游戏领域一直作为Carry位的意思,指能够在游戏中后期担任主力带领队伍的角色。后来,C位这个词在游戏中应用得越来越广,逐渐扩展到生活当中。当某个人在团队中处于核心位置时,人们便称呼他是Center位,在影视剧或综艺海报中,这个位置也是咖位比较高的人。
  原来如此。我教的这届毕业生,别看都是农村人,年纪多在15岁左右,还都是孩子,但确实不可小觑他们,他们懂的知识挺多的,好多方面是超过老师的。
  现在他们初中毕业了,他们也完成了滚烫青春里沸腾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