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在白天流涌着眼泪,有的人眼泪却隐藏在幽暗里。”泰戈尔在《园丁集》里如此描述陷入困顿时的悲伤。初读时我不以为然,但是此刻,在面对遭受刑事侵害的未成年少女小文时,我终于恍然,原来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倾诉,也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对他人言说。
作为一件倾向心理疏导的司法救助案,我们这次的聊天已趋近半个小时,可大多交谈的模式都是你问我答式,对于必要之外的回应,小文都显得缄默,只有爷爷适当的补充,才让村委会这间不大不小的房间里的氛围不显得那么局促。同行的李主任尽可能用温柔的语调询问近期小文的学习和生活,小文却眼神飘忽,盯着一直在抠动的指甲,摇头怯生生地回答:“我不想去学校,我感觉大家都知道我的事,我没有办法专心学习……”李主任尝试着再次建议:“小文,有没有想过转学?”“就算转学,可是新的学校也会有认识的人啊。”
小文的再次否定,让我们深刻地意识到,即便犯罪分子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给这个不满16周岁的女孩带来的心理伤害却如影随形。即使我们在来之前已经预想到侵害所带来的创伤,也做了很多打开这扇心扉的“攻略”,但自始至终的交谈,小文甚至都没有揭下脸上那层口罩。
回去的山路依旧蜿蜒颠簸,我们的心随着路况而起起伏伏,或许是因为李主任和我都已身为人母的缘故,对小文的情况更加感同身受,从而涌出一股莫名的“护犊子”心态,她说:“案件经常就是这样,我们看不见的东西甚至比看见的更重要,所能了解的往往不过浮于水面的冰山一角。”
是啊,本该在感知青春的飞扬和肆意的时候,却遭受了无故的刑事侵害;本该在父母庇护下逐渐修复这些不完美的时候,父母感情的破裂、家庭的重组让小文无法言说自己的伤痛。即使我们竭尽呵护,但我们也没有办法做到绝对意义上的理解小文,我们也没有办法时刻将小文护在怀里,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帮助小文战胜心理上的恐惧和枷锁,让她自己走出来。
所幸的是,在李主任的协调汇报下,我们得到了很多的支持。上下两级院用于心理治疗的救助金很快得到了政策上的支持,进入了依法审核程序,妇联和心理治疗的医院也给予了持续性的关注和协助。这一切让我们相信:“生命的进程既不是偶然,也非必然,每一步都牵引着下一步,每一个转弯都面向不同的方向。”我们希望用雨滴汇水的缱绻能浸润一颗受伤的幼苗,用穿越山岗湖海的清风去守护一朵花开,我们无比期待小文能够战胜自我,微笑迎风。
最后的最后,回归最初的本心,我们更加希望小文能够挣脱《无声告白》中束缚自己的那片湖,伸开曾蜷缩的双翅乘风而上!丁舒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