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学期,我走读了,跟常年守在家里的奶奶的连接慢慢多了起来。
我从往常的一周回家一天半,还得呆补习班一天的家里的稀客,变成了每天傍晚饭桌上的常客,也成了奶奶“谈天说地”的调侃对象。她踱着步,佝偻着背,给我拿碗筷。没等坐定,她便开启几十年如一日的“家庭广播”,比如隔壁的隔壁的隔壁,隔着几栋楼的邻居工作安稳收入也不低,人家小孩几岁可讨人喜欢啦,在哪上学……她总是唠唠叨叨地说着张家长李家短,当然她也没放过自己家:“你看看你表姐,大学刚毕业就结婚了,早早地稳定下来,现在小孩都会叫姥姥了!”“哎呀,你大学要不就别出国读了,读个离家近一点的大学好有个照应,早点安顿下来……”
饭桌上,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着,时不时地批判她几句思想跟不上时代:“奶奶,早点结婚成家是你们那个年代的思想了吧!现在年轻人可不这么想!”她不否认也不反驳,笑着点点头,马上又续上前面的话题,接着讲。大多数时候,我被奶奶狂轰滥炸般的观点输出搞得思绪打了结,只好迅速扒完饭,回房间,关门!有时奶奶让我吃完饭坐坐,我也总是拿“作业多,学习任务重,明天考试要复习”这种话来搪塞她,然后飞奔回我的小窝,从此“与奶隔绝”。
起初,我一直以为,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就是她眼中的幸福。
直到有一天,奶奶执意要到我房间里浇花。她站在阳台上,面朝窗户,背对着我,蓦地开口:“出去上完大学就赶紧回来吧!家里才有安安稳稳的幸福日子。不知道奶奶到时候还能不能亲眼给你把把关,给你准备嫁妆……”
奶奶所认为的幸福的人生就是结婚生子,有一份稳定的收入,一个温暖的小家。而我呢,我又怎么能开口告诉她,我想要的是远离这个家!独立、自我地过着充满未知和挑战的生活,甚至怀疑婚姻的可靠和幸福……
奶奶还在絮絮叨叨:“可别留在国外了,一个人不安全,回家多好,奶奶天天给你做饭吃好不好……找个对你好的人,一定要对你好的啊……你们……”
刹那间,胸口的酸胀感炸开来,一直蔓延到指尖,酥酥麻麻。我张了张口,声带却无法振动了,发不出声音。那一刻我才迟钝地意识到,我一直以为奶奶把“婚姻”定义为“最大的幸福”老掉牙了,于是我总是固执地“教育”她接受我的想法——自身得到满足、自由不被外界约束才是幸福,可是啊,奶奶其实只是希望自己的孙女能够得到她以为的“最大的幸福”而已……
合肥安生学校高三(2)班 张丹阳
指导老师:王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