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亭画色浅,如若风清隐旧窗;窗旧隐清风,若如浅色画亭廊。”沏一壶青史风骨落笔成赋,掬一捧红霞云裳四季留痕。诗,纵使隔着流云,隔着风月,隔着辽阔的彼岸,纵使沐着风,沐着雨,沐着如霜的月光,仍将云水之间的脉脉深情悉数传达。
夜幕微垂,窗外飞雪纷纷,窗内青灯孤影,煮字为诗,神思缱绻。茶的暗香袅袅烟淡,绕身三匝。人生正如盏中茶叶,沉沉浮浮间,由清淡而醇香,由懵懂而真切。流连于岁月浸染的诗词里,泛黄的书页浸染着悲欢。“高堂满地红氍毹,试舞一曲天下无”,她皓腕凝霜,歌舞天下的锦绣太平;“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他豪情抒怀,见证天地的苍茫辽阔;“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他挥袖慨叹,叹沧海桑田的无情变迁。书卷流香,载着时光对芸芸众生的残忍或温柔,走入我灵魂的深处。
因为诗歌,我有了对话的知音;因为诗歌,我收获着灵魂的丰盈。
我从诗中听到了千百年前的无声叹息。
“雪虐风饕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1145年,20岁的陆游在沈园写下此句。一杯黄縢酒伴着浅吟低诵,满城春色宫墙柳,然而,世情人情皆难遂愿,这锦书,写了又如何?1156年,她重游沈园,恍然如梦。数声叹息如鼓,声声敲痛她的内心,却空留千般万般皆是错的遗恨。“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84岁的陆游最后一次游沈园写下这首诗。这幽梦是他的,更是她的。是他们午夜梦回的唏嘘怅惘,也是他们倾尽一生难以抵达的彼岸。
我亦从诗中窥见了精神圣堂的洁净之光。走进红楼,只在诗里,大观园的女儿们才能远离肮脏卑污的现实。诗是暗夜里的微光,是生命的觉悟,能照见人生,救赎自我。这光虽然微薄,但足以让生不再卑微,让死不再寒冷。曹公在大观园里起诗社,海棠社、菊花诗、梅花诗、桃花行……他让那些美好而纤弱的女孩们一次次欢聚,一次次写诗,让她们成为诗人,让她们闪闪发光,让她们的精神世界丰盈而独立。大观园因了诗,升华为灵魂之所在。
我走在岁月雕刻过的路上,经历着很多人经历过或即将经历的一切,寻觅诗歌予以的馈赠。命运或慷慨或吝啬,我常与诗人共情几许,恍惚于这场跨越时空的相遇。古罗马历史学家塔西托说:“当你能感觉你愿意感觉的东西,能够说出你所感觉到的东西的时候,是非常幸福的。”当我遇见诗歌,便是这一种幸福了。
在喧嚣的世界里煮字为诗,在如流的岁月中执守一隅。抬眼处,诗卷染上一抹碎阳,茶香氤氲,窗外正轻风翦翦,良景暄暄。
淮南第一中学高三(29)班 程怡宁
指导老师:刘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