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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域性乡土叙事散文的文化意义
——兼评散文集《东圩埂》
  □苏诚林 
  东圩埂是记者、作家何显玉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东圩埂》则是何显玉以自己故乡为叙事母本,“用信仰的力量将沉淀在岁月尘埃中的往事故人写成文章,铸成一座乡村文化纪念碑”而呈现给世人的一部散文集,今年二月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发行。《东圩埂》是地域性很强的乡土叙事散文,是作家从隐居九华山茶溪何园历时三年创作的诸多文章中,精选五十余篇散文组成的合集。作者将自己对乡土的深情和怀恋诉诸笔端,以小见大、以少胜多、情貌无遗地再现了故乡岁月烟火里的往事故人。
  在中国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版图上,地处安徽巢湖西南岸庐江县金牛镇境内陈垱圩之东圩埂,因其渺小得不能再渺小,就像万千个中国乡村那样而无标识。圩区的海拔很低,最低处只有五米左右。不知从何年何月起,祖先们围湖成圩,撮土做埂,终将一片汪洋分割成“井”字状的一个又一个圩,圩心则成稻田,养活一代又一代圩区百姓。埂上垒土墙筑屋,像鸟巢样繁衍一代代庄稼后生。生活在圩埂上的烟火人家,最大的期盼就是风调雨顺,最怕的事情就是破圩。一旦圩破了,一年的辛勤劳作全都打了水漂。这一方乡土是他们活命的根本,即使连年与洪水抗争,他们依旧咬紧牙关挺起脊梁,凭借圩心那片泥巴田养育了一代代人。
  以前圩区的烟火人家活得太难了!作者在《相亲》一文中写道:“每当我回故乡听乡亲们闲扯,时常泪水盈眶。苦难岁月中乡亲们之间互助共济,半碗米、二两油、一小袋山芋、两个南瓜,就能救活一个家;几个柿子、桃子、花生传递着一份人间温暖……”或许,正是最底层平民百姓这种互救与爱心,才让东圩埂上的火种不熄不灭。
  “打开乡愁的方式有很多种,哪一种里都少不了一份深情和诗意。”作者选择了“散文轻骑兵”这种比较娴熟的文学式样,因为他知道,“文化是散文的本体,散文是文化的载体。”于是他开始创作,那些烂熟于心的往事,长期积累的素材,融入强烈的情感,剩下的只需通过键盘有序地表达出来。经过连续几年的笔耕,其间作者还多次回访故乡,浸淫在故乡浓郁的烟火里,癸卯年仲夏,终于结集成书,被刚刚出版过他另一部散文集《茶溪听雨》的作家出版社再度相中。
  郁达夫认为:“现代散文之最大特征,是每个作家的每一篇散文里所表现的个性,比从前的任何散文都来得强。”《东圩埂》则典型地体现了这一特征,首先是弹丸之地的东圩埂地域性特点鲜明;其次是反映广大圩区农民生活的乡土题材独特;再就是文本的叙事规模宏大,叙事技巧灵活自如地游走于新闻与文学之间,将人文情怀融入新闻、将新闻的敏锐糅进文学。作者深情朴实的文字扎根于特定地域的故乡土壤,写尽了东圩埂父老乡亲的百味人生。其质朴纯真的乡土叙事,是对当下过度堆砌与矫饰之审美的矫正,也是对农耕文明之精神原点的观照。毋庸置疑,《东圩埂》将成为记录当代中国广大圩区乡村生态及社会变迁的重要文本。正如当代美学大家、九十九岁的郭因老先生为此书题词所说的那样:“《东圩埂》是描写中国农村的一座文化纪念碑,我们从东圩埂生生不息的烟火里可以看到顽强,看到力量,看到光亮,看到善与美。”
  人的一生中,最熟悉、最难忘的地方莫过于家乡故土。就像作者说的那样:“故乡和儿时的经历,总在我记忆深处发光发热。”笔者的堂姑母、著名作家、学者苏雪林先生尽管远离家乡,直到一百零三岁终老之际,乡土观念也丝毫不曾减弱。在她晚年创作的大量散文随笔中,家乡是她源源不断的生动素材,她用清新的笔触,写父亲、母亲、姐姐和她熟悉的父老乡亲,写山村的过年轶事,写儿时的种种印象。读过她散文《故乡的新年》的人,都会记住她笔下的太平县岭下苏村,以及那个小山村里具有浓郁地域特点的年俗和年味。
  《东圩埂》的乡土叙事也是这样,既写出了对故乡的热爱和对乡土命运的敬重,也写到了乡土农民的悲苦、无奈及其艰辛坎坷乃至挣扎的生存状态。如《一叶竹筏》中的破圩、洪水、活路、双抢;《捕鱼人家》里的玉娥姐、素贞、杀猪匠、捕鱼人家等,读来悲欣交集,心灵震撼。它们展现的是乡亲们豁达、宽容的人生观,表达的是作家对乡亲们骨子里坚韧精神的赞赏,展示的是乡亲们安贫乐道的生存哲学,叙述的是乡亲们的质朴、真诚、善良和智慧,流露的是他们对亲情的依赖、看重和坚守。
  庚子年作者回访故乡时,听村支书说村里打算找一处院落建村史馆,何显玉二话没说,一口答应村支书,将他母亲留下的故居交给村里使用。他之所以这样果断,是因为村史馆的建立,对于传承故乡的历史文化和教育后生,将起到不可替代的积极作用。是啊,往昔的东圩埂留下来的不仅仅只有艰辛和苦难,还有改革开放后涌现出来的多名大学生,以及分布在全国很多城市的教育家、企业家、高校教师、商界名流等精英人士。他的故乡“东圩埂被时代的利器雕琢得越来越好,农民科技种田,套种庄稼,放养龙虾和鸭子,经济创收,日子越来越好;就连我家门前的小河沟也改造成了乡村文化广场,还装上了儿童游乐的滑滑梯,有孩子在上面‘咯咯’地笑”。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中国作协副主席、茅盾文学奖得主徐贵祥先生在《东圩埂》一书孕育阶段,曾与后来担任作家出版社社长的鲍坚先生结伴到青阳茶溪。徐贵祥就曾说过:“有时候,一个人就能代表一个地方,一本书就能展示一个地方的风貌。”笔者相信,何显玉的《东圩埂》已迈着铿锵的步伐,像一座崛起的文化丰碑,屹立在他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