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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山脚下白乳泉
□饶瑞南
  
  张安浩/摄

  不说涂山而只言荆山,会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在中国境内,至少有五座历史上有记载的“荆山”。如果把荆涂二山并提,则会令人想起一个著名的神话故事抑或是历史传说——大禹治水,也就知道了这个荆山的地理位置——安徽怀远。
  淮河流到这里,拐了个S弯,荆山在左,涂山居右,若从空中俯视,仿佛太极图一般。传说两山原为一山,乃是大禹治水劈山所致。荆涂相较,感觉与荆山更为有缘,缘来自于荆山脚下的白乳泉。
  十余年前,机缘巧合,与友人行至荆山脚下,顺着一条小路拾级而上,其实台阶倒是不多。左侧是山体,右侧是大片的石榴园,也是怀远石榴的核心产地。看到石榴园,不由得想起了歌手马留柱唱的“姐在南园摘石榴,哪一个讨债鬼隔墙砸砖头。”原以为《摘石榴》所唱就是怀远的事儿,后来才知道是邻县五河的传统民歌。颗颗石榴翠中透红,饱满地挂在枝间,充满了诱人的色彩。
  行不远至一月亮门,门楣上书“白乳泉”三字,乃郭沫若手笔。入门左转,见一亭,亭下有石数块,石块之间有一井,井边立一石碑,题有“天下第七泉”字样。说起天下第七泉,就不能不提苏东坡了。
  1092年3月,苏东坡从我的家乡颍州(今阜阳)赴扬州转任,途经怀远,在当地官员盛邀之下抵达此处,一睹白乳泉之神奇。白乳泉时名白龟泉,据传唐贞元年间,泉内曾有白龟出现而得名。在泉边望淮楼,东坡居士以白龟泉烹茶煮茗,顿感醇香可口,舟车之累顿时消散,欣然题诗“龟泉木杪出,牛乳石池漫”,并在诗后自注“泉在荆山下,色白而甘”,从此白龟泉更名为白乳泉,苏东坡还依据陆羽《茶经》将此泉定名天下第七泉。
  所有遇见,皆是天意。就是那一次的荆山之行,我得以见到传说中的白龟。时日光渐晚,暮色从淮河之畔层层涌上来,友人说负责守护白龟之人就到,众人心中期盼好奇之心愈发浓烈,窃窃私语有关白龟的传说。相传,自唐贞元泉内现白龟之后,世人再无缘见之;直至二十世纪初,曾有孩童在白乳泉玩耍时,在泉中见到神龟,说与大人听,无人信之;后传有俩社会青年从泉中偷走白龟一只,被闻风而至的警察跟踪追击,在离开怀远界之前追回,从此白龟由专人保护起来。
  轻轻的脚步声,吸引众人的目光转向楼梯口,灯光下,管理员曲臂抱着一只白龟,右手轻抚龟背,满脸呵护之情地出现在大家面前。一帮人轻声围上前去,皆用敬仰之眼神注视着白龟。管理员说有缘之人可以抱一下白龟,众皆跃跃然,一直安静的白龟缓缓转动脖颈,安详的目光向我看来。当和白龟目光交错的瞬间,我不禁怦然心动,竟有些紧张起来。管理员向我点点头,无比谨慎地把白龟交到我怀里。我小心翼翼地接下白龟,仿着管理员曲臂环抱,右手想轻抚龟背又有些忐忑。我的内心和眼神此时贯注在白龟身上,白龟通体宛如汉白玉精心雕琢一般,散发着微光的龟背纹路清晰,温润如玉,脖颈与四爪均长满了细密均匀的鳞片,犹如龙爪一般,略方的头顶被岁月打磨得圆融通透。当我看向它的眼睛时,它也微微抬起头,给了我一个充满睿智的眼神后,慢慢地趴在我的左小臂上。当时我已物我两忘,不知自己置身何地,也不知何时管理员把神龟接走。在友人的提醒声中我醒悟过来,身心湛然地步出望淮楼,只有神龟的眼神在脑海中萦绕。后来看了《功夫熊猫》,见到影片中的乌龟大师,又想到神龟的眼神里,其实是充满了洞悉一切的大智慧。较之乌龟大师,神龟多了一份真实,还有一份亲切。
  此后经年,我又两次来到荆山,无奈一次景区封闭施工,不得入;一次景区建成后,原来大片的石榴园已被新建的寺庙建筑群所代替。从寺庙门前走到白乳泉,虽有所整修,基本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没有见到管理员,更没有见到神龟,怅怅然离去。
  傍晚时分,寺庙的晚课诵经声悠扬,远远近近的灯光次第亮起,附近学校的孩子从校园涌出。荆山脚下,白乳泉依旧静静地守候,等待与神龟再续千年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