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被一只边牧带着,我们走了一回南陵丫山。
在山上的停车场,见有车停,场边小饭店门口,本是卧着的一只黑白相间的边牧,突然一个激灵爬起,摇着尾巴,晃着脑袋,径直走到我们跟前,像是久未相见的朋友。一瞬间,它就与我们有了一种亲密,我们也心生欢喜。
而头一天的雨,洗涤了丫山,因而山上的一切,显得那么明亮、透彻和清爽;那些流淌在明亮、透彻和清爽当中的绿,排山倒海般涌来,无疑更加鲜活了。于是,由表及里,由外到内,那些鲜活,在绿的深处,莫名就酝酿、孕育抑或张扬起一些诗性的魅力、一些空濛的诗情来。
我们往里走,像是有过某种约定,边牧忽然也跟过来,与我们一起,一点点地剪开不断闪现的鲜活。边牧迈动步伐,轻车熟路地跑在前面。或见我们指指点点一边岩石的褶皱,或见我们对着某一处风景品头论足,它都会停下来,歪着脑袋,竖起耳朵,似乎在听我们说些什么。若许久不见我们过来,它便没了耐心,跑回来,像是在催促我们。每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们便不再停留,也不再议论,跟着它一直往前走。
前几年,我来过丫山,直接去了石海迷宫,并被石林里种类众多、千姿百态的怪石所震慑、所折服。这次,被南陵的朋友引着走的是另一条道。这条道,走的人少了,一些地方竟有了一些野趣,像野草长在了石阶上,树和灌木长密了,遮蔽了山径的去处。
山径的石阶被昨日的雨水洗过,呈灰白色的样貌,与周边簇拥而来的鲜绿格格不入,但交融其中,也别有一番意境。而大自然也总是这样,以它的丰富性,不同质,多样性来架构或者描绘妖娆、妩媚和温馨的山水画卷,丰富我们的世界,我们的生活。走在其中,我们便是没入了,投入了,陷入了,也醉了。
往下走,在一处凸起的岩石前,边牧停住了,它用眼光提醒我,这儿值得一看。原来这里有一块形似鲤鱼的石头,面对几步外不高的一堵如门一样的石壁,摆出一副跳跃的姿态,石壁狭长弯曲如龙,这无疑就是鲤鱼跳龙门了。不由慨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总在不经意之处,给予我们一些联想。在丫山,这样的景观还有很多,如大神龟、八戒石、蟾蜍观天、犀牛望月等等,都是妙趣横生,无不令人浮想联翩,心潮澎湃。
下去的石阶很长很陡,我走得很吃力,可边牧发挥了它的特长,仍然是先我们下到很远的石阶,然后停下等着。我喘着粗气,艰难地到了它跟前,它见我来,不与我待一会儿,又是下到很远的地方,再用眼神看我。
这里就是九龙峡谷了,层叠的绿,虽遮掩了峡谷中的一些神秘,但峡谷中的喀斯特湖,无论如何,都是遮掩不了的。它如一颗翡翠,镶嵌在了青山之间,我怎么看,它都像是一只明亮的眼睛,看着世界,看着遥远。
几乎都是崖壁,无路可下,就贴着崖壁,架了下去的台阶,有多少级,我没有数,因为多少都不影响我的心情。在楠木林那儿,我望见了高大伟岸的九龙崖壁,黑黝黝的,透出威严。崖中有九龙洞,黑漆漆的,不知深浅,水从洞中流出,白花花的上面腾出一些光亮,流入一处深潭。它的下方也是崖壁,有三十多米高,水若从上面漫下,亮晶晶的一串串,宛若一道道的珠帘,也是一道奇观。
在这儿,不下去了,而是往上走了,同样也是贴着崖壁,架了上行的台阶。本以为边牧还有气力,不成想它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了。上几步,停几步,喘口气,再在潮湿的石阶上趴上好一会儿。我走过它,竟也没有起,等我上到高处,才一步一步地爬上来,复又趴下。我待在一边陪着,拧开矿泉水瓶,大口地喝水,并将没喝完的水给边牧喝,可它摆头拒绝,爬起来,又上到高处。就这样,有时我先于它到高处,有时它先于我到高处,如此反复,不分胜负。
终于上来了,我已是筋疲力尽,边牧似乎也是,似乎也不是。我看它又跑到一侧的山沟,低头喝沟里的水。而刚走过的峡谷,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满眼都是重重叠叠的绿,一望无际的绿,我们倒是刚刚穿过。
这里还是山坡,有空地,也有裸露的大小不一的岩石。空地之上,岩石之间,甚至岩石的缝隙里,都栽有牡丹,却都没有了花朵。前几年从石海迷宫出来,当时正是花期,牡丹花竞相开放,有红的、有粉的、有白的,都是那么妖艳,那么妩媚。漫步其间,仿佛置身于一幅精美的牡丹图中,我是久久不能平复内心的激动啊!现在,牡丹花谢了,看见的都是那些绿叶和附在一边疯长的野草野花。
再上到石海迷宫前,我停住了脚步,想着边牧带着我们走了这么长的山路,准备去商店买点食物犒劳它。可是,一转眼,边牧不见了,四处寻不到它了。我想,这只边牧不辞劳苦,又不计报酬,自愿带我们走丫山,算不算一种缘?我是不会忘记了,因为它将趾痕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站在这里,环顾周围,那些山峰蜂拥而至于眼前,座座都是巍巍乎,都是英姿挺拔,都是凛然不可侵犯啊!当然,这些山峰都被赋予了名字,如丫字峰、美人峰、蝙蝠峰、狮子峰等。我不知究竟哪座山峰能名得其所,而我也不能一一穷尽。当然,山峰之下,山体之中,还隐匿有很多的山洞,如燕倪洞、仙子洞、海龙洞、仙人洞等,我同样也不能去看一看,探一探。
如此,这样的丫山,风景奇秀,当中的况味,具有诱惑,因而吸引了很多古今名人前来观赏,我知道的就有李白、韦应物、王安石、梅鼎祚等,他们都留下了自己的踪迹和不朽的诗篇。
我到丫山,已是第二次了,不同于第一次的是,这次是一只边牧,带着我走了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