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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方氏“一门三总督”传奇
□丰吉张瑞鼎
  清朝对地方管理施行总督制度,一共设立11个总督府,其中最为位高权重的要算直隶总督。直隶总督自雍正二年(1724)开始设立,至宣统三年(1911)撤销,187年中,一共100个任次,先后有73人出任,其中出任直隶总督时间最长的是安徽人李鸿章,干了28年;第二名也是安徽人,桐城方观承,干了20年(其间有短时间调离)。除了方观承干了这么多年的直隶总督,他的儿子方维甸和侄儿方受畴也先后出任直隶总督,造就了“一门三总督”的官场奇观。
  文祸孑遗的“须根”
  康熙五十年(1711),桐城人戴名世《南山集》文字狱案发。戴名世和方孝标两位名贯天下的才子,双双被判凌迟极刑。当时方孝标已经去世十几年,但仍被剖棺戮尸。案件拖至康熙五十二年(1713)初,为了笼络更多的读书人,康熙皇帝“览奏恻然”,下旨将戴名世由凌迟改为斩首;其余拟判死罪者皆改为流放。这样,方孝标的儿子方登峄、方云旅,孙子方式济、方世樵四人便拖儿带女被流放黑龙江宁古塔。当时,方式济的儿子方观永、方观承,一个15岁,一个14岁,正好处在“16岁以下”,得以逃过此劫。
  宁古塔,是满清的“龙兴之地”,在今天的黑龙江牡丹江宁安市。这是一个音译词,宁古,是汉语“六”的意思;“塔”,意为居住地。宁古塔,是满清先祖六兄弟居住发祥之地。方登峄对此有详实记载,虽然这里已是省级建制(吉林将军),但这个“省城”连南方的一个小镇也不如。城墙,是个木栅栏,周长三华里;四道城门,是碎石垒的。栅栏内的几间茅屋,就是衙署。不论是城门还是茅屋,只要下雨,就会垮塌。日夜大风,尘埃蔽天,一年四季如冬,八月即下雪,直到次年三月,才开始慢慢融  化。流放途中,横遭抢劫、家犬野狗等侵凌,更不用说。
  方观承的高祖方拱乾、曾祖方孝标曾经被流放此地,后因方氏家族捐资修建都城城楼而得以赎归。此番方观承的父亲、祖父却没有这样的运气了,他们父子均死在流放地。
   “江湖”的特殊历练
  大人们被流放,小小年纪的方观承和哥哥方观永的处境就可悲了。亲人们被流放之后,江湖茫茫,方观承兄弟俩的人生际遇,传说很多。
  初时,他们流落在金陵城外的一座寺庙。由于思亲心切,兄弟俩决定徒步北上探亲。方观承兄弟俩从康熙五十二年(1713)初春出发,走了一年多,直到康熙五十四年,才到达父祖流放地。两个少年,行程万里,途中要经历多少磨难,这就不言而喻了。一路上,这份亲孝之情,要感动多少人,也无需赘言。康熙皇帝所兴文字狱的缘由,汉人知识分子是心知肚明的,因此,对蒙受牵连的方家,天下人还是心怀同情的。方氏兄弟遭遇的种种传说,也大抵不离这个基调。我们说一个类似“车笠之交”的故事——
  雍正元年(1723年),仁和(今杭州)人沈廷芳与陈镳同行进京赶考,坐在马车上,发现一路上跟着一个少年。这个少年就是方观承。方观承知道,跟在官宦子弟的车后,至少安全系数要大得多。几天下来,沈、陈二人好奇地问究竟。方观承实话相告。沈、陈二人有感于方观承的孝心,决定让这个少年搭个便车。可马车车厢小,容不下三个人,沈、陈二人就说三个人轮流坐,这样,让方观承少走了不少路。
  西晋《古诗源》中有这样的句子:“君乘车,我戴笠,他日相逢车下揖。君担簦,我跨马,他日相逢为君下。”这个典故,就是后人说的“车笠之交”,用以比喻交情不因身份地位的变化而变化。
  二十年后,沈廷芳、陈镳均以地方官身份进京述职。听说事先有直隶总督传令接见,二人诚惶诚恐。结果,一见面方知直隶总督就是方观承!“车笠之交”,焉可忘耶!
  事实上,类似这样的“江湖奇遇”,基本上都是后人根据主人公的身世演绎出来的。因为沈廷芳是1702年(有人说是1692年)出生的,雍正元年时,他至少21岁;跟在车后的方观承已经25岁了,怎么会是“少年”呢?再说,《南山集》案当时已经平反,方观承已经不是当年的处境。
  成了名人,就会有江湖传说,古今皆然,但有关方观承的传说,主题是说方观承发迹之前备尝人间辛酸,为他日后勤政悯农奠定了社会基础。
  乾隆皇帝亲题匾额
  有文献记载,方观承兄弟赶到宁古塔后,决意服侍父祖。到了康熙五十九年(1720),方观承多次接到同乡(安徽怀宁)人、奉天(今沈阳)督学任奕瓕的邀请,任奕瓕希望方观承去做他的幕僚,方观承的祖父方登峄也劝方观承赴任。但方观承并没有去奉天。其间,有人把他引荐给平郡王福彭,方观承也没有及时应聘。
  福彭(1708-1749)是清廷宗室,乾隆皇帝幼年读书时的伴读。他的母亲是曹雪芹的姑姨。直到雍正十年秋,方观承才在奉天邂逅北上祭祖的福彭,二人相见投缘。从这以后,方观承就跟随福彭进京,开始了他的仕宦生涯。
  雍正十一年(1733),福彭被任命为定边大将军,方观承成为他的重要谋士。鉴于方观承的特殊身份,不便直接出任军中幕僚,福彭就向雍正皇帝反映此事,特授方观承“内阁中书”官衔。
  乾隆帝即位后,方观承先后被提拔到军机处和吏部任职。每到一个新的岗位,方观承都事无巨细,兢兢业业。随后,他以直隶清河道身份,投身治水要务。在陪同直隶总督史贻直和保和殿大学士讷亲巡视河道、海塘等工程时,他不失时机地提出一些切实可行的治河良策,受到上司器重。此后,他又被朝廷派往山东、浙江等地任地方官,特别是在任浙江巡抚时,开垦海塘沙田35万亩,受到乾隆皇帝嘉奖。
  乾隆十四年(1749),也就是福彭去世的这一年,方观承被提升为直隶总督。直到乾隆三十三年(1768)卒于任上,他在直隶总督的任上一共干了20年,其间仅有短暂的一段时间出任陕甘总督。在直隶总督的任上,方观承深受乾隆皇帝的赏识,乾隆皇帝为其题写的匾额“旟镇翼门”,至今悬挂在保定直隶总督府门楣上。
   继往开来的儿侄
  方观承年近六旬依然膝下无子,家人为他在金陵买了一个女子,意在传宗接代。他的姐姐将这名女子送到府上,准备择日接纳。方观承发现该女子带来了一本诗册,诗册是女子爷爷制作的,上面竟然有自己的诗。经询问,方知女子的爷爷是方观承年轻时的“诗友”。方观承说,哪有娶朋友孙女为妾的道理呢?于是打发女子回籍,并资助银子,将该女子嫁人。
  方观承做了这件“积德”的善事,知情人都说好人必有善报。第二年,他真的添了个儿子——方维甸,这就是我们要说的方家第二个出任直隶总督的人。
  方维甸(1758-1815),字南耦,乾隆四十六年(1781)考中进士,授官吏部主事。乾隆五十二年(1787)开始,方维甸遇到他仕途中的“张宿”(主管仕途的吉祥星宿)——福康安。福康安是皇家外戚,乾隆皇帝的皇后傅氏是他的姑姨。方维甸先是跟随福康安渡海到台湾,平定了民变;回大陆后,又跟随福康安进入西藏,将叛乱的廓尔喀一直驱赶到今天的尼泊尔首都加德满都,屡建军功。
  嘉庆十四年(1809),方维甸出任闽浙总督,再次渡海平定台湾长期以来的群众械斗。回朝后,授官军机大臣。次年,天理教林清突袭皇宫,李文成起义占据滑县,正在家中为母守丧的方维甸接到朝廷任命和指令——出任直隶总督,前往镇压。方维甸迅即北上,还没赶到战场,清廷已经平息此事。因此,严格来说,方维甸的直隶总督,确实有朝廷任命,但他没有到任。方维甸回乡继续守孝,于嘉庆二十年(1815)病逝。
  方观承弟弟方观本的儿子方受畴,也曾担任直隶总督。方受畴在乾隆年间出道,一直为县、府地方官。嘉庆初,在新疆伊犁为官五年,召回后,由苏松粮道到直隶布政使、浙江巡抚、河南巡抚,不断受到嘉庆皇帝的表扬,特别是在河南巡抚任上,先后遭遇水、旱大灾,方受畴将治兵、筹饷、赈灾、筑堤等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显示出不俗的行政能力。随后,被提为直隶总督,并加兵部尚书衔。
  道光二年(1822),方受畴因病告归,卒于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