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人狠话不多,或者说,狠人话不多。电影里的狠角色,都散发着比较强的雄性荷尔蒙,不一定是大英雄,譬如很多超英电影里,你就看不出哪一个比“灭霸”更狠,算得上阳刚的估计也就毛发浓密的“金刚狼”。危险是一方面,很多恶棍看着都是狠人,但很多有妖气,譬如《老无所依》里的贾维尔·巴登。令人血脉偾张的《300勇士》,已经是2006年的事了,虽然是段虚指的历史,甚至可能确实证明了历史的矫情,但这群猛男,确实提纯了《斯巴达克斯》的“血与沙”。你不得不承认,这里面有形式感带来的震撼,就像传统戏曲里的手眼身法步,那种属于黄昏的沉郁色调,那种程式化的美。然后就是朗·霍华德带来的《角斗士》,更加沉郁雄浑的罗素·克劳的可塑性。《角斗士》和《勇敢的心》,应该是那种“教男人如何做男人”的一类电影。
亡命之徒
张彻和王羽的《独臂刀》当然是邵氏经典,但是我个人觉得论雄性激素和阳刚之气,甚至可以说有点乖戾和神经的作品,还得是徐克1995年的《刀》,而且我觉得没有争议的一点是,这部诠释“人刀合一”的疯魔功夫片,肯定是赵文卓演艺生涯的绝对代表作,它的风格就像它的片名,简单一个字:刀!
而另一部格局和视野更大,充分显示了一贯缺少灵气的李连杰阴郁气质的电影,是完胜老版《刺马》,把个人命运投入波谲云诡的历史风云的《投名状》。一心想往上爬的庞青云这个角色,在磨叽的刘德华和单纯的金城武的衬托下,倒在权力的外围,成为命运的玩物,“兄弟乱我兄弟者,必杀之”,声犹在耳。
当年在大学大礼堂看《实尾岛》,确实也没想到韩国电影后来会如此起飞,但是一帮亡命之徒的腥风血雨,一度让我惊叹韩国电影的题材边界,当然现在回头看,我当初的看法还是肤浅了。薛景求,绝对算得上一个性格演员。
崔岷植的狠,肯定不是《看见恶魔》里的那种变态心理,而是朴赞郁导演赋予崔岷植的一把斧头和生章鱼,是一个囚徒复仇的毒性,直到他剪掉自己的舌头那一刻,《老男孩》成了“复仇三部曲”里最狠的一部。我一直有点get不到河正宇的点,虽然他演了不少很有话题的电影,但和《新世界》里彻底黑化的李政宰比,总觉得是吃了故事本身的福利。更有说服力的是,在《追击者》尤其是《黄海》里合作过两次的金允石,完全显不出河正宇啊。金允石在《黄海》里塑造的绵正鹤这个角色,那真是杀人不眨眼的狠。当然,马东锡老师沙包一样大的拳头,超级解压的一拳超人,四部《犯罪都市》足以证明,他是一个“狠人”——当然,尤其是前两部的反派,也是够秤的狠角色,狠毒的狠。
超级煞星
主要在气质拿捏这一块的狠人是撸猫的《教父》,用简单的对白作为交换的“利刃”,“给他一个不能拒绝的价格”。意大利黑手党大佬的气质,主打一个古典,而不是现代。在气质拿捏这一块,我觉得能和柯里昂家族对比的,大概就是西部片了。西部不缺硬汉,约翰·韦恩我觉得面相都有点忠厚了,真正让你觉得是个狠角色的,可能是到老依然矍铄,依然可以带你击穿幻象看清生活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他修长,野性,咬着烟嘴,踏着牛仔靴,眼神里没有凶狠,全是桀骜不驯。别问我现在看西部片过时没有,请打开“镖客三部曲”。
我觉得阿尔·帕西诺这种演员,要到《闻香识女人》才拿到奥斯卡影帝,实在是因为他的演艺生涯演了太多躁狂和危险的人物,譬如歇斯底里的《疤面煞星》,那个古巴青年在美国同时走上了跃迁之路和不归之路,心狠手辣且疑神疑鬼,“你们掩饰、撒谎,而这些在我身上没有。”
不是所有的超级英雄都是个“狠人”,有时候主角光环让他们更像“超人”,像皮尔斯·布鲁斯南简直就是雅痞,阿汤哥真的过于帅气了,所以《007》系列,嘴唇更薄的硬汉是丹尼尔·克雷格,无论外形还是身手,一言以蔽之,他更像一个特工。就这么简单。还记得《皇家赌场》里中毒后自救的那场戏吧,就问你是不是个反派狠人惹不起的正派狠人?能和丹尼尔·克雷格比肩的,只有一个让人很难想象的人:马特·达蒙。不信就回头去看看《谍影重重》的前三部,看看什么叫智力和武力双在线的“狠人”,什么叫真正的特工。
在个人英雄主义的狠人梯队里,我觉得施瓦辛格都不能算个狠人,虽然《终结者》系列里他非常酷。如果一定蹭进来,《终结者》里,被打成机器人的反派施瓦辛格,半个身子爬啊爬的倒是能给人留下心理阴影,但那是机器冷血的刻板印象。这一块的狠人,可能还得是话相对较少的三角眼史泰龙,首先是《洛奇》,尤其是《第一滴血》里的兰博,从造型和手段,一个人端掉一个警局很有说服力。好吧,还有如今已经有点“失了智”的布鲁斯·威利斯大哥,《虎胆龙威》系列的英文名晓得吧,《DIEHARD》,英语四级就能品出一些很难对付的味道了吧。
暴裂无声
华语片方面也不是没有特别狠的,譬如郑保瑞导演今年奉献了一部《九龙城寨之围城》,影片气质不俗,里面不乏狠人,主要是战斗技能都比较上头,甚至带点匪夷所思的漫画风。但是郑保瑞导演更加狠的一部作品是2006年的《狗咬狗》,看看脏脏的陈冠希和李灿森告诉你什么叫血腥暴力。这部电影,我个人认为,从各个层面来说,是绝对不输黄精甫导演的《周处除三害》的。当然我也承认,阮经天的角色,确实带着更多的可以让女性观众走进电影院的性格魅力。
郑保瑞还导过《杀破狼2》,吴京、张晋、托尼·贾,但是这三个人的气质,确实和狠字不沾边。所以还得是叶伟信导演的《杀破狼》,气质上对标徐克的《刀》,特制打斗风格,尤其是最后那一段甄子丹和吴京的巷战,令人毛孔倒立的短兵相接。我是觉得,无论是甄子丹还是吴京,在动作设计上都没能超越《杀破狼》的这一段,就更不要说《战狼2》了,娃娃脸的吴京还是更适合上太空,拯救一下地球。
有超过345万人在豆瓣给《让子弹飞》打出了9.0分的分数,这部站着把钱挣了的电影,是有精神力的。姜文演的张牧之是那种充满了智力的性感的“狠人”,“汤师爷,你给翻译翻译,什么叫惊喜!”然后是反复和排比,加入了粗口的,打着疑问句的祈使句,这种考究的对白,塑造了一个智性的“狠人”。相比较而言,《老炮儿》里的冯小刚就有点后程发力,拎着砍刀,砍刀上写着: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偏执的《暴裂无声》,因为没有对白,显出了轴劲和狠劲,宋洋演的张保民,真个是于无声处听惊雷的那种劲。可能确实是有些条框,类似的狠人在内地电影里不是特别多,黄渤演过两个勉强算,《杀生》里的黄渤和《无人区》里的黄渤。如果一定要再带上一部比较带情绪的“英雄”电影,管虎导演的《八佰》值得一看。当然,所谓狠人是一个内涵和外延都相对模糊的概念,譬如我们回避了大量反派角色,而坚持和轴劲本身,确实也是一种能量,譬如马修·麦康纳,你不能只觉得他在《真探》里是个狠人,在《星际穿越》里,马修·麦康纳饰演的Cooper,在超级英雄们游戏人生般地穿越时空之时,以真正的使命感穿越星际,本身不就是一个不向未知和绝望低头的,温情脉脉的“狠人”吗?
新安晚报安徽网大皖新闻记者蒋楠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