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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有座山
□徐累先
  石台多山,从高空俯瞰,广袤的石台大地,山山相连,群峰耸峙,或相对,或依偎,或勾连,或环绕。至于两座山之间的溪流、峡谷和盆地,那是山或大或小的“肺叶”,一呼一吸之间,山便有了生动的气息。
  山的名字也是一个比一个响亮:目连山、七井山、白石岭、牯牛降……每个名字下都掩藏着美丽的传说,让人神往,而更让人神往的是它们秀丽的风景和厚重的人文。这次到仙寓山,让我的眼前一亮,又一亮:石台还有这座山!
  我是在一个春和景明的日子抵达仙寓山的。甫一抵达,我就像一只小蜜蜂,睁大了眼睛,好奇,惊叹,嘤嘤嗡嗡地飞来飞去,采撷它的春色,感受它的魅力。
  两位老人
  在通往仙寓山主峰的公路上,远远看见山上有个人,杵着木棍,扛着一段圆木缓缓向下移动。我把车停住,想打听一些关于仙寓山的情况。待他走近,把圆木卸到停靠在路边的板车上,还没等他摘下帽子,也没考虑到他肩上扛的是百十来斤的圆木,仅从衣着上判断,他的年龄应该不小了,便迫不及待地上前搭讪:“老人家,砍树呢!”
  “老人”听到我的招呼,摘下草帽,站直身体,转过头——吓了我一跳,他根本不是一个老人!消瘦的体型,红润的脸庞,大不了50来岁。这样的称谓,在城市,该是犯了多大的忌讳!我后悔不迭,连忙笑着改口:“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眼无珠,该喊大哥才是。”
  “老人”也笑了:“你喊得没错,我是老人家,人生七十古来稀,我今年75岁啦。”我又是一惊:“你75岁啦?那根本看不出来,看着不过50来岁。”
  于是和老人聊起来,得知他们家是父亲那一代从江北怀宁迁居于此的。父亲来江南做手艺,看到山上地广人稀,土地肥沃,撒下种子就有收获,吃得饱肚子,就留下来了。前些年,政府也动员他们下山,但他们爱上了这里,空气好,清静,吃的喝的没一点污染,村里人很少生病。如今又吃上了旅游这碗饭,通了柏油路,生活便捷,更舍不得下山了。
  当我问起村里的现状时,他告诉我,百十来人的村庄里,90岁以上的老人占了五分之一,年轻一代不多,城里乡下都有房子,两头住。
  我环视四周,山上茂林修竹,青翠欲滴,耳边流水淙淙,鸟鸣啁啁,一派祥和景象。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与流水为伴,和清风对话,抓一片白云擦汗,怎能不让人心意笃定,杂念消弭,从而保持身体的年轻态?
  告别扛圆木的老人,我们又驱车来到位于神龙谷景区的大山村。大山村是远近闻名的长寿村,百岁老人随处可见。驴友为了找到手机上一张照片的位置,向路边一位晒太阳的老人打听。我一看老人的样子,心存疑虑,怪驴友乱弹琴,这么大年纪的人,能问出什么名堂?没想到老人拿过手机,眯着眼,看过照片后,抬起头,用手一指,非常肯定地告诉我们:“沿着这条路向前走,走到田畈中间,看到一块凸起的大石头,这张照片就是站在那块大石头上拍的!”听着老人非常清楚的表达,我们都非常惊讶。难道他的年龄不大,只是看起来有点老而已?于是和老人攀谈起来:“您老人家高寿?”老人把手一摆,乐呵呵地说:“别谈年龄了,我还不到一百岁,在我们村,还算不上高寿。”
  走在溪涧边的石板路上,放眼望去,深深浅浅的绿色中,不时闪现出粉墙黛瓦的民居,现在都已经改建为民宿,有短期出租的,有长期出租的,成为老年人颐养天年的天堂。
  两条峡谷
  如果把仙寓山比作一条飞龙,七彩玉谷和神龙谷无疑是斜插在脊背上的两扇翅膀。
  到达七彩玉谷的时候,正值正午时分,阳光从头顶直射下来,穿过稀疏的枝叶,打在溅起的细流上、潭面上,波光粼粼,有节奏地在眼前晃荡。正值枯水期,水落石出,各种形态、各种颜色的巨石裸露出来,横七竖八地躺在逼仄的峡谷中,勾画出一幅幅不同寻常的风景,或写意,或纪实,凌乱而不失真意。在“天然壁画”前,我伫立良久,石壁上的画作,有的像猎手在射箭,有的像渔夫在河边撒网,有的像农妇在门口张望,千姿百态,让人浮想联翩。
  神龙谷则有另一番气象。从王村的苍溪廊桥出发,沿苍溪河逆流而上,两岸悬崖峭壁,古木参天,隐天蔽日,虽然阳光灿烂,但谷底水汽氤氲,一阵一阵的冷风扑面而来。山回路转,不久,便听到瀑声如雷,向前望,一道水瀑从凸起的山崖飞流直下,飞花碎玉,熠熠生辉。从水帘内穿过,过吊桥,回望瀑布,恰如一帘幽梦从天而降。
  走过一段盘旋的观光步道,便到了森林氧吧。这里高踞于村落后梢,植被茂密,生长着多株百年以上的古木,古木下摆着石凳石桌,石凳上坐着三三两两的旅人,有的在闲聊,有的在闭目养神,尽情呼吸着高负氧离子的空气,一个个神清气爽,面色红润。
  我们在森林氧吧里停留了好长时间,看到太阳已经偏西,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出氧吧。展眼望去,山谷间的民居依山而建,高低错落,如有云雾环绕,定如仙境般缥缈。
  从村中的石板路迤逦而行,不一会,便到了苍溪瀑,水如一匹练,从坝顶平铺着泻下来,气势雄伟,非常壮观。走着走着,一座危岩横亘眼前,剑一样斜插在苍溪岸边,名曰“将军剑”。据传,古时一位将军为了保护山上的村民,带领队伍日夜扼守于此,天长日久,便化为岸边高耸的山峰,而身上的佩剑化为此石,成为一尊不倒的纪念塔。
  一路上都是水流之声,或激越,或涔涔,像一把古琴弹奏出的曼妙音乐,陪伴悠长的山中岁月。
  七彩玉谷和神龙谷这两扇翅膀正助推仙寓山向更高的天空飞翔!
  一段古徽道
  到仙寓山,你不能不走一走古徽道。这条路由一块块青石板铺筑而成,十五华里长,北起仙寓镇的茶园里,南到祁门县的箬坑乡,犹如一道天梯在山林中起伏,又像一根血脉,连接着山里和山外,连接着贫穷和富有,连接着理想和现实。当年,徽商们赶着马匹,从深山出发,带着山货,翻山越岭,通江达海,再把挣来的财富带回家,筑豪宅,兴学堂,成就了古徽州的繁荣。古徽道穿过的古稀亭,亭子已经败落,只剩下四壁残垣,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在风中幽幽诉说,诉说着古徽州人的顽强和坚毅,诉说着一个个不平凡的创业故事。
  在亭边的平坦处,一对中年夫妇正在挖竹笋。据男人介绍,几百年前,这条路上人来人往,如同街市,他的奶奶还在亭边摆摊卖过小粑。他指着脚下的这片空地,说这里还办过学堂,当地第一大姓源头李家曾经出过一个大人物,就在这座学堂里读书。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因为这个地方处于石台、东至和祁门三县交界处,在这里办一座学堂,可免去县域之争,三个县的学童都可以来上学。
  历经岁月的风霜,古徽道上,往日商贾“前者呼,后者应”的场景已不复再现,它像一本落满灰尘的线装古书,告诉我们仙寓山曾经的辉煌和神奇。
  山中有座山,这是一座风光旖旎的山,也是一座有着沉甸甸历史的山,更是一座涵养人生命的山。美哉,仙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