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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载,峥嵘岁月稠
□孙召军许佳
   
  合肥淠河路团安新村内的中核二二一“两弹一星”精神纪念馆。


  陈相珍向学生宣讲“两弹一星”精神。


  任振昇和妻子姬桂珍

  60年前的10月16日,下午3时,位于中国新疆罗布泊的荒漠里,巨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代号为“老邱”的国家最高机密,终于向全世界展露真容——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
  “东方巨响”震惊世界,而这颗让中国人民挺起脊梁的“争气弹”诞生于青海省海北藏族自治州的金银滩草原上,这片美丽而宁静的土地曾建有中国第一个核武器研制、试验和生产基地——国营二二一厂。“干惊天动地事,做默默无闻人”,在那个决定中国命运的时刻,一大批来自全国各地的“二二一人”挥别家小,在极端艰苦的条件下,自力更生,奋发图强,不怕牺牲,艰苦奋斗,这些核试验背后的小人物用青春谱写了不平凡的乐章,却不为外人所知。
  在合肥蜀山区的团安新村小区里,便生活着一群在青海金银滩草原1170平方公里神秘禁区内默默奉献青春的核工业人。在中核二二一“两弹一星”精神纪念馆合肥馆,我们见到了这些古稀之年的历史功臣,听他们诉说那段神秘艰辛而又激情燃烧的岁月。
   任振昇姬桂珍:总想回青海看看
  如今已90岁高龄的任振昇除了耳背外身体依旧硬朗,1963年他和老伴姬桂珍根据组织安排从西安前往国营二二一厂参与建设、生产。青海是任振昇与姬桂珍从未踏足过的未知土地,“去之前告诉我们是去矿上工作,那时候坐的火车很慢,只记得在车里待了有两个晚上。”姬桂珍回忆道,那个时候年轻,虽然想到环境会比西安艰苦点,但一想到是参与祖国的建设,便也做足了心理建设,“越往里去人越少,路越窄,当开门从车上下来时,眼前茫茫的荒草地,风沙吹起来都是昏天黑地的。”
  不过形势却没有留给任振昇和姬桂珍多余的时间,“那时候还是二二一建设初期,三分厂还只有一个车间投入使用,其他分厂的车间厂房都还在建设中,我们除了进行生产还要投入到建设工作中去。”吃的是青稞面、谷子面,喝的是河沟里挑的水,住在土窑洞里……条件艰苦超乎常人想象,但二老却表示“从没觉得苦过,年轻时一想到建设祖国浑身就都是干劲”。
  任老回忆,他当时在二二一厂三分厂担任铸造工,负责原子弹上的“瓦片”铸造,“当时保密工作极其严格,下班了谁也不会谈工作上的事,每天只想着做好自己手上的活,也不知道是在给原子弹造‘瓦片’。”任老表示,在二二一厂这么长时间,很少能够接触到科研工作者,厂里又严格执行着保密要求,“第一颗原子弹爆炸的时候,我们还觉得挺突然的,后来知道是我们厂生产的,心情挺激动的。今年是原子弹爆炸60周年,我感觉很高兴,很自豪,老百姓腰杆儿也硬了。”
  如今任振昇与妻子姬桂珍来到合肥已经有32年了,因为身体原因害怕高原缺氧反应,就一直没回青海。“我心里是想回去看看的,毕竟是挥洒过青春的地方,有时候在电视上看到曾经住的厂房,感觉挺亲切的,感觉那里是自己的另一个家乡了。”姬桂珍感慨地说。
  董殿举:一天三顿青稞面不觉苦
  1959年,年仅18岁的董殿举来到了尚在建设初期的国营二二一厂,这一去便扎根34年,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奉献给了金银滩大草原。董殿举依然清楚地记得,当他走进金银滩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茫茫草原,野草比成人高,风沙刮过眼睛都睁不开,没有住房,也没有帐篷,生活物资极其匮乏。在这种一无所有、从零开始的情况下,他们长达4个月只能住在羊圈里、睡在干草上。“作为第一批进入金银滩的‘二二一人’,我们一开始并不知道是去做与原子弹相关的工作,”董殿举等人接到的任务是:建厂房,修大路,开荒地,为接下来的科技研究打好基础。
  由于基地海拔高,过完8月就要穿棉衣,冬天最低气温可达零下40℃。自然条件十分恶劣,生活异常艰苦,物资极度匮乏,一天三顿吃的基本都是青稞面,“不少人有高原反应,出现浮肿。”于是大家决定自己开荒种地,挑易成活的土豆、油菜种,实在不行就挖野菜、野萝卜、蕨菜充饥,“好在那时年轻,大家也没觉得辛苦,就这样一直坚持着,坚持着。”
  据董老回忆,二二一厂里保密要求很严,要求“八不准”,“在1964年原子弹爆炸之后,我问了两个去罗布泊爆炸现场的同志才知道,我们厂原来是搞原子弹的。”即使六十年过去,董殿举依然对那声“东方巨响”感到激动,“除了为自己的奉献而自豪,也为打破了外国的核垄断,武装了我们军队,壮了我们国威军威而自豪。”
  罗凤云:科技过硬国家才有底气
  1975年,34岁的罗凤云被调往二二一厂参与厂内职工子女学校的教学工作。虽然去的时间比较晚了,但自然条件依旧比较艰苦,好在厂里建设条件已经慢慢变好了,基础水电全部都能满足日常需求。“我印象中冬天温度非常低,风特别大,一刮风手指头大的石子都跟着风砸到脸上。”
  据罗凤云回忆,建厂后随着人数越来越多,员工的子女也越来越多,便开始组建学校。厂里有甲乙两个区,甲区是生产区,乙区是家庭区。双职工家庭在甲区参与生产建设,孩子基本上都在乙区学校内学习。当时厂里员工来自全国各地,是国家挑选的各行各业的拔尖人才,技术要非常过硬,政治审查要过关,“在这个厂里上班,我感觉非常自豪,因为接触到的人在思想深处都是力求为祖国做贡献的。”
  为了提高教学质量,老师们在简陋的教室里,用一支粉笔、一块黑板,为孩子们传授知识。他们还常常熬夜备课,用钢板刻制试卷,手写试题,然后用油墨印制出来供学生们练习和考试,“孩子们都很刻苦,记得1985届学生整体成绩在青海省排名第一。”罗凤云说。
  罗凤云带的学生,后来有的从事化工行业,有的选择了其他职业,但各自都在岗位上发光发热,让她感受到了辛勤付出带来的成就,“刚开始调到这个偏远的地方时,很多人都不理解,觉得我是从内地跑到了边疆。但我从没后悔过。”
  罗凤云说虽然自己并不是直接参与原子弹研发的,但在多年的教学工作中,她深切感受到科技的重要性。“科技必须过硬,科技过硬了国家才有底气,老百姓生活才稳当。精神志气要有的!希望下一辈能继续传承两弹精神!”
  陈相珍:宣讲功臣模范故事
  69岁的老兵陈相珍2005年1月退休,是全国基层理论宣讲先进个人、合肥市最美退役军人、合肥好人。退休后,陈相珍进行爱国主义和国防教育宣传,目前他是淠河路上的“红色宣讲员”,义务宣讲“两弹一星”精神已经12年。
  退休后,陈相珍住到团安新村附近的淠河路上,“发现这条路上有很多老人,参加过抗日战争、渡江战役和抗美援朝。”对于团安新村二二一厂的大部分老同志,陈相珍都很熟悉,从2012年开始,陈相珍开始义务宣讲居住在团安新村中的“两弹一星”功臣模范们。
  为让更多的人知晓淠河路上团安新村安置的二二一厂老同志们,陈相珍谋划着建设一个宣传“两弹一星”精神的纪念馆。2021年“两弹一星”纪念馆建成了,尽管比较小,但在2023年又升级改造了,形成了现在的规模。
  陈相珍认为,团安新村的“两弹一星”纪念馆,“既宣传两弹一星精神,也体现了党和政府对淠河路离退休人员的关心。”目前,陈相珍作为“两弹一星”精神义务宣讲员,经常去企事业单位、社区、学校,宣讲二二一厂老人们的奋斗经历。“把这段历史传承下去,因为现在我们依然需要‘两弹一星’精神,努力建设强大的祖国。”陈相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