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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寒风去暖春
  北方的十月就快入冬,山上更是孤寂寒凉,北风没了遮挡,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在脚边打旋。我紧了紧外套,今年的天比记忆中冷得还要早,风吹得人直打寒颤。
  我冻得快失去知觉,只麻木地跟着一帮亲戚往上走,上山的路好长,灰色的台阶一阶挨着一阶,再向前还是一阶又一阶。良久,眼前终于有了新的东西——尽管它们在我眼里只是一排又一排的各色小方块。众人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面前站定,我茫然,花了许久才吃力分辨出上面短短几个字里有爷爷的名字。这太假了,我想,这么一个矮小冰冷、不到两平方米的石头盖子底下,会藏着爷爷那样身材高大笑容灿烂的小老头?怎么可能。
  可当我蹲下身触摸到大理石毫无温度的表面时,我才明白我的那些不可能其实都有铁证如山,我以为的“暂时分别”,有个更恰当的词叫“天人永隔”。爷爷已经走了一年了,我居然到今天都没认清楚现实。在那个平淡如常的早晨,我和爷爷道别,踏上远行的路,不成想已经见完和他的最后一面。当我们马不停蹄地往前赶的时候,有些人则永远留在了昨天。如果离别是人生的必修课,那我一定是这节课上最愚钝的学生。
  我跟着父母磕完三个头,呆呆地跪着忘了起来。母亲在旁边搀扶起我,一股寒风扑面袭来,顺看泪痕一路蔓延的湿冷冰入骨髓,像要永远冻住这个瞬间,冰封住过往的那些回忆。
  那个火炉好像一个幕布,远远看去仿佛只是巨幅电影的某帧画面,那些纸器扎的仙鹤和花篮还让四岁半的弟弟很好奇,甚至说要合影,被大人们呵斥住,幼小的他全程很懵懂,没有害怕也没有欢喜,只是像个大人一般跟着人群行走和跪拜,甚至喊了几声爷爷。清晨,他自己破天荒地挣扎着起来,要来看爷爷,只是他大约没有想到,爷爷已经以另外一种形式永恒。
  祭祀的纸器寓意着所有活着的时候最渴望的念想,伴随着我们的祈祷和心愿以灰飞烟灭的燃烧呈现在火炉中,火光印红了旁边爸爸和叔叔的脸。灰烬飞出来,飘得到处都是,人们也不躲。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凝重,甚至透着失神,我们总是不肯面对死亡,浅谈一下都讳莫如深,但是死亡总是逼迫我们正视,无处可逃。奶奶不肯来,一年了,她还是不愿意面对这个现实,她忙忙碌碌的日常中不知隐藏着多少绵延的悲伤,又掩饰得那么一切如常。我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想着我们三千里返乡寄托哀思,可有人知道思念如果可定格,这个火光冲天,灰烬飞舞,火苗照亮亲人脸的画面一定会是其中最炙热又最无情的吧。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平行世界,爷爷正在某处笑盈盈,略觉欣慰地看着我们这一家老小,看着我们平安康健,对他饱含眷恋。
  下山路上,我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应该是我穿得少了,而风又实在太冷了吧。母亲问我是不是想爷爷了,我点点头,又摇头,我只是后悔为什么没给爷爷带他最喜欢吃的“驴打滚”和“对夹”。下山比上山更为漫长,我不敢回头,爷爷,我害怕一回头我就成了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会着了魔一样地想从微微晃动的花草树木中找到你来看我的痕迹,找到你还惦记着我的爱意。
  一道天障,隔开了曾经触手可及的我们。如果我的呼唤你已听不见,那就让呼啸的寒风承载我的思念,随你去到温润的暖春。
  好吗?好的。
  合肥市五十中天鹅湖校区八(9)班杨子心
  指导老师:韩国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