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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印
  □周丽
  上世纪八十年代,出生在乡村、家中有田的孩子,大部分都帮家人做过家务、干过农活——烧饭、洗衣服;喂猪、放牛羊;割草、捡麦穗。
  比起同龄人,我算得上是一个幸运儿,七岁时,随家人搬至小镇读书,虽不是养尊处优的娇小姐,但家人从未让我干过农活儿。相反,寒暑假回村时,我主动帮爷爷奶奶干农活。
  第一次上山割草,我连镰刀都拿不稳。几镰刀下去,草没割断,手指却被镰刀割破。奶奶见状直摇头,道:“你不是干活的料,读书是你唯一的出路。”然后,她到地头摘来几片七牙草,放在手心揉出草汁,帮我止血。空手而归,回家时,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塑料凉鞋行走在湿漉漉的山道上,脚底打滑,像抹了油一般。几次摔跤,后背、裤腿溅满泥浆。我愤怒地从泥泞中爬起来,拢拢头发,用衣袖抹去脸上的汗水、雨水,继续艰难地往家走。眼瞅着天就要黑了,奶奶牵着我的手说:“跟着我的脚印走,这样就不会摔倒了。”
  踩着奶奶的脚印,一步一步慢慢地、稳稳地走着。果真,在奶奶脚印的引领下,我没有再摔跤。到家后,奶奶松开我的手,长舒一口气,道:“我不能牵你一辈子,再泥再烂再难行的路,以后得靠你自己去走!”
  高考过后,独自走向远方,栖身在别人的城市里,像一只渺小、不起眼的蚂蚁。不过,我记住了奶奶对我说的话,未来的路,要靠我自己去走。于是我发奋读书,分外努力!宿舍晚上十点熄灯,我就到外面操场旁的路灯下读书,读至夜半三更,孤月高悬,才拖着困倦的身躯回宿舍休息。
  好几次,读书太久、太累、太困,我竟靠在台阶上睡着了。醒来,寂静的夜,空无一人,心中悲戚顿生,眼泪夺眶而出。“你不是干活的料,读书是你唯一的出路。”奶奶的话在耳边响起。不认输、不认怂的我,使劲拧自己的大腿,强烈的疼痛感让自己保持清醒,坚持再坚持。至今清晰记得,在那些洒满露水、冷寂的深夜,头顶一轮月亮散发出皎洁的光,给我力量、勇气和希望。
  裹紧衣衫,踏着湿冷的雾气往回走,边走边思考。人生亦如行路,尽管充满曲折和坎坷,可每一个脚印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未来,不管脚下的路是一马平川,还是泥泞湿滑,我都不慌、不怕!因为每一步,我都走得踏实、走得稳当、走得底气十足,就像当年,奶奶牵着我的手走在前方一样。她的脚印,是我记忆中的光辉路标,也是我生命里的美丽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