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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清亮地生活
2024年，让我刻骨铭心的事是去上海医治眼疾。
前两年体检，说我双眼患有白内障。我心想，白内障是老年病，也是常见病，待长满了就开掉（其实这是早些年的说法，现在随时可手术）。2024年，我明显感觉视物模糊得厉害，去医院检查，资深眼科主任说我双眼只有轻微的白内障，关键是患有黄斑前膜，右眼更为严重些。他用手中的笔指着对面的墙角让我看，原本有棱有角的直线，在我的眼里竟然变得弯弯曲曲。他对我说，你现在的视网膜就像一件打了许多皱褶的衣服，随时都会被撕裂，一旦撕个洞，就有失明的可能，需要手术。
人对周围世界的感知，80%以上来自视觉。但真要给眼睛做手术，我还是下不了决心。一天，我去医院看望朋友，遇见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奶奶，左眼蒙着一块纱布，右小腿打着石膏。我问一旁侍候她的女孩，“老人家多大年纪？这是怎么了？”没等女孩说话，老奶奶便回答道：“我103岁了，眼睛看不清路，把腿摔断了，我是来看眼睛的。”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人活着不能没有眼睛。”我心头一震，为了今后能够清亮地生活，我也要给眼睛做手术。
为慎重起见，我还是决定去外地专科医院作进一步检查。一天下午，妻陪着我来到上海，晚上尽管战友好酒好菜招待，我却心不在焉，食不甘味。在去宾馆的路上，我突然想到朋友介绍的某眼科大咖赵教授，朋友告诉我，他是在一次学术报告会上认识赵教授的，并存有他的手机号码，但一直没有用过。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拨打了赵教授的手机，竟然打通了。
赵教授说：“我正好在门诊上夜班，九点半去机场，要到国外参加一个会议，你现在过来恐怕来不及了。”我赶紧说：“我马上赶过来。”我和妻拖着行李箱，当即就在路边拦了一辆岀租车。
赶到医院已经九点钟，我火急火燎地直奔赵教授的诊室，保安拦住我，说：“已经下班了。”我告诉他与赵教授约好的，硬是推开了诊室的门。
赵教授翻看了我的病历，又给我作了认真的检查，然后对我说：“需要手术治疗。”我连连点头，说：“好。”赵教授把病历交给身旁的助手，这才站起身，对屋子里的人说：“你们下班吧，我也要去机场了。”我和赵教授素昧平生，他的行为让我和妻十分感动。
找赵教授看病的人很多，尽管他的助手在我的住院预约单上打了两个五角星，以示关照，手术时间还是排到了两个月之后。战友刘民一直从医，他得知情况后对我说：“病既然确诊了，还是尽早手术。”次日，他就帮我联系了复旦大学附属眼耳鼻喉医院，并确定一周后手术。
终于手术了，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瞅着头顶上的无影灯，我尽管在心里说别害怕，但仍感觉身体阵阵发冷。护士是位年轻姑娘，她在我左臂上包裹好监测血压的绑带，给我的眼睛蒙了一个孔巾，又在我身上盖了一件毛毯，然后给我打麻药。姑娘说：“打麻药有点难受，你眼睛要往上抬，看着我右边的额头。”我嗯了一声。望着姑娘光洁的额头和忽闪的大眼睛，我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心里一下子就放松了许多，似乎也没有感觉到有多么难受。
不一会，主刀医生江主任就进来了。我在门诊检查时，曾与江主任有过两次接触，他50岁上下，干练、风趣。我讨好地招呼道：“江主任好，麻烦您了。”他回了一句：“你也好。别说话了，现在开始手术。”不一会，可能是开睑器撑开了眼皮，眼前顿时一片清亮，紧接着就是水一样的东西冲洗着眼睛，一遍又一遍。我在心里估摸，可能是冲洗眼睛里流出来的血。
在整个手术过程中，除了血压监测器有节奏的“嘀嘀”声，不知哪里还不时响起一小段音乐，但一点都不好听。手术进行当中，我的眼里多次岀现蓝天白云、茫茫草原、皑皑雪山、麦秸草垛、碎石飞扬等场景，而且非常的清晰。此外，我还真切地看到有一根针，拖着长长的细线，从下到上、从左至右，不停地在眼睛里进行缝补。这是幻觉，还是预示着美好的未来，我不得而知。
许久，江主任说了一句“好了”，血压监测器的“嘀嘀”声也戛然停止。姑娘把我扶下手术台，我问：“手术多长时间。”她答：“一个小时零六分钟。”
次日上午，我就离开了医院。接下来的术后恢复，日子既难熬又痛苦。起初每天都要服用很多药片，不断地交替滴用三种眼药水，有一个扩瞳药水，滴过后很长时间都看不清东西。后来隔一周、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去门诊复查。那阵子我坐高铁就像乘公交，有时是今去明回，有时是晨往晚返，真的很辛苦。
让我头痛的是每次挂号，尽管是江主任给我复查，但每次去都得重新挂号，不论网上还是网下，根本就挂不到，只好到门诊现场求人加号。门诊病人人满为患，复查的科目有六七项，楼上楼下跑来跑去，每个科室都要排队等候，一折腾就是一天。还有最要命的，为了刺激术眼视力恢复，要把左眼封堵三个月。其间，正值盛夏酷暑，封堵的眼眶里不是泪水就是汗水，几次感染发炎。好的眼睛封堵着，术后的眼睛又看不清，我在蒙蒙眬眬中数着日子过，烟不能抽，酒不能喝，无法看书、写作、上网，岀门又怕碰着摔倒，只好窝在家里，竖着耳朵听书、听歌……
我非常喜欢这句话：“努力到无能为力，再使一把力。”几个月过去了，按原先预设的视力恢复目标，虽然不是很理想，但眼前的世界已日渐清亮起来，我暗暗地给自己鼓劲，再使一把力，满怀信心地去拥抱美好的2025年。
前两年体检，说我双眼患有白内障。我心想，白内障是老年病，也是常见病，待长满了就开掉（其实这是早些年的说法，现在随时可手术）。2024年，我明显感觉视物模糊得厉害，去医院检查，资深眼科主任说我双眼只有轻微的白内障，关键是患有黄斑前膜，右眼更为严重些。他用手中的笔指着对面的墙角让我看，原本有棱有角的直线，在我的眼里竟然变得弯弯曲曲。他对我说，你现在的视网膜就像一件打了许多皱褶的衣服，随时都会被撕裂，一旦撕个洞，就有失明的可能，需要手术。
人对周围世界的感知，80%以上来自视觉。但真要给眼睛做手术，我还是下不了决心。一天，我去医院看望朋友，遇见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奶奶，左眼蒙着一块纱布，右小腿打着石膏。我问一旁侍候她的女孩，“老人家多大年纪？这是怎么了？”没等女孩说话，老奶奶便回答道：“我103岁了，眼睛看不清路，把腿摔断了，我是来看眼睛的。”紧接着又说了一句：“人活着不能没有眼睛。”我心头一震，为了今后能够清亮地生活，我也要给眼睛做手术。
为慎重起见，我还是决定去外地专科医院作进一步检查。一天下午，妻陪着我来到上海，晚上尽管战友好酒好菜招待，我却心不在焉，食不甘味。在去宾馆的路上，我突然想到朋友介绍的某眼科大咖赵教授，朋友告诉我，他是在一次学术报告会上认识赵教授的，并存有他的手机号码，但一直没有用过。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拨打了赵教授的手机，竟然打通了。
赵教授说：“我正好在门诊上夜班，九点半去机场，要到国外参加一个会议，你现在过来恐怕来不及了。”我赶紧说：“我马上赶过来。”我和妻拖着行李箱，当即就在路边拦了一辆岀租车。
赶到医院已经九点钟，我火急火燎地直奔赵教授的诊室，保安拦住我，说：“已经下班了。”我告诉他与赵教授约好的，硬是推开了诊室的门。
赵教授翻看了我的病历，又给我作了认真的检查，然后对我说：“需要手术治疗。”我连连点头，说：“好。”赵教授把病历交给身旁的助手，这才站起身，对屋子里的人说：“你们下班吧，我也要去机场了。”我和赵教授素昧平生，他的行为让我和妻十分感动。
找赵教授看病的人很多，尽管他的助手在我的住院预约单上打了两个五角星，以示关照，手术时间还是排到了两个月之后。战友刘民一直从医，他得知情况后对我说：“病既然确诊了，还是尽早手术。”次日，他就帮我联系了复旦大学附属眼耳鼻喉医院，并确定一周后手术。
终于手术了，躺在冰凉的手术台上，瞅着头顶上的无影灯，我尽管在心里说别害怕，但仍感觉身体阵阵发冷。护士是位年轻姑娘，她在我左臂上包裹好监测血压的绑带，给我的眼睛蒙了一个孔巾，又在我身上盖了一件毛毯，然后给我打麻药。姑娘说：“打麻药有点难受，你眼睛要往上抬，看着我右边的额头。”我嗯了一声。望着姑娘光洁的额头和忽闪的大眼睛，我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心里一下子就放松了许多，似乎也没有感觉到有多么难受。
不一会，主刀医生江主任就进来了。我在门诊检查时，曾与江主任有过两次接触，他50岁上下，干练、风趣。我讨好地招呼道：“江主任好，麻烦您了。”他回了一句：“你也好。别说话了，现在开始手术。”不一会，可能是开睑器撑开了眼皮，眼前顿时一片清亮，紧接着就是水一样的东西冲洗着眼睛，一遍又一遍。我在心里估摸，可能是冲洗眼睛里流出来的血。
在整个手术过程中，除了血压监测器有节奏的“嘀嘀”声，不知哪里还不时响起一小段音乐，但一点都不好听。手术进行当中，我的眼里多次岀现蓝天白云、茫茫草原、皑皑雪山、麦秸草垛、碎石飞扬等场景，而且非常的清晰。此外，我还真切地看到有一根针，拖着长长的细线，从下到上、从左至右，不停地在眼睛里进行缝补。这是幻觉，还是预示着美好的未来，我不得而知。
许久，江主任说了一句“好了”，血压监测器的“嘀嘀”声也戛然停止。姑娘把我扶下手术台，我问：“手术多长时间。”她答：“一个小时零六分钟。”
次日上午，我就离开了医院。接下来的术后恢复，日子既难熬又痛苦。起初每天都要服用很多药片，不断地交替滴用三种眼药水，有一个扩瞳药水，滴过后很长时间都看不清东西。后来隔一周、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去门诊复查。那阵子我坐高铁就像乘公交，有时是今去明回，有时是晨往晚返，真的很辛苦。
让我头痛的是每次挂号，尽管是江主任给我复查，但每次去都得重新挂号，不论网上还是网下，根本就挂不到，只好到门诊现场求人加号。门诊病人人满为患，复查的科目有六七项，楼上楼下跑来跑去，每个科室都要排队等候，一折腾就是一天。还有最要命的，为了刺激术眼视力恢复，要把左眼封堵三个月。其间，正值盛夏酷暑，封堵的眼眶里不是泪水就是汗水，几次感染发炎。好的眼睛封堵着，术后的眼睛又看不清，我在蒙蒙眬眬中数着日子过，烟不能抽，酒不能喝，无法看书、写作、上网，岀门又怕碰着摔倒，只好窝在家里，竖着耳朵听书、听歌……
我非常喜欢这句话：“努力到无能为力，再使一把力。”几个月过去了，按原先预设的视力恢复目标，虽然不是很理想，但眼前的世界已日渐清亮起来，我暗暗地给自己鼓劲，再使一把力，满怀信心地去拥抱美好的202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