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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有个蜀峰湾
□程耀恺

  合肥蜀峰湾,宛如一粒璀璨明珠,摆放在大蜀山的脚下,一边是孤峰独秀,一边是水木明瑟。玉兰大道把它与山体区隔开来,再由黄山路将其一分为二:路北为体育公园,路南为南湖生态公园。这两个园子,皆由坡地与水面组成,园内草木,半是本土的原住民,半为引种的移民,由于依山傍水,无不生机盎然。在南湖生态公园,还专门辟有“原住植物保护区”(那里宛若一个梦,将散落的,再度聚拢、重新恢复的梦),因此,是观察本土植物与外来植物的好去处。
  按以往的习惯,先沿着水岸,由南向北,再绕到坡地上,由北向南,算是整整兜了一个大圈子。因为常来常往,知道哪些地方可以策杖行过,哪些地方必须弯腰细看,哪些地方非得上下打量,所以轻重缓急,我自心中有数。蜀峰湾在我的心目中,就像一本翻熟了的《植物学》教科书,百读不厌,因为只要打开它,都会有新感受、新发现,或许还会有新的疑问。
  依节令,当下是三九四九冰上走的日子,却因为暖冬,眼前呈现的,居然另是一番景象:林无残雪,水无薄冰。在水边漫步,但见引种的再力花、梭鱼草,枯败的茎叶,已然割除殆尽;水中残荷,则皱成一团,似乎失去了听雨声的功能;菖蒲在老茬上,亮出嫩生生的新生叶芽;荇菜的叶片稀稀拉拉地浮在水面,接受冬阳的抚慰。林地里的落叶,左一层右一层堆积在一起,走在上面,沙沙作响,让你心旷神怡。抬望眼,栾树和无患子的果实,零零星星挂在枝头,当然大部分都落了下来,与枯叶挤在一起躺着。从地上拾起一粒无患子的果实,果肉半透明,黄灿灿,堪比玉石。叶落而果不落的树木,并非少数,比如紫荆,比如苦楝,比如乌桕,比如枫香树,或许是种子对母体依依不舍吧,甘愿留在枝上,接受朝来寒雨晚来风。
  再往前,便碰见桃树,枝条经过修剪,花芽仿佛开始膨胀,但显得小心翼翼;十大功劳却抢占了先机,不是含苞待放,而是进入始花期;一同进入花期的,还有茶梅,碧绿的叶片,衬托着红灿灿的花瓣,显得天真与纯洁;枇杷开始现果了,但没有一刀切,仍旧有少许花朵在寒风中开放……偌大一处公园,整体上林寒涧肃,却有十大功劳、茶梅、大吴风草、蜡梅之类的寒花,点缀局面,冷清,有点儿,寂寥,算不上。
  此番蜀峰湾之行,我有两个特别的发现:其一是节节草,善于与灌木共生;其二在南湖,邂逅一株巨柳。
  蜀峰湾地处山麓,坡地干燥,近水地方的土壤湿度较大,是喜阴喜湿的节节草理想的栖息地。节节草的气生茎细弱,节上又环生小气生茎,不堪负重,必须依托旁边的灌木,来为它撑腰,龟甲冬青、十大功劳、南天竹这类小灌木,都成了能够依靠的朋友。节节草虽说难以自立,但它的长处在于,清楚自己的不足,所以只借势,不攀援。这也算得上是草中奇士了吧。
  大蜀山下卓尔不群的柳树,加上这棵,算是成双了。半山街紫庐酒店的对过,有一棵巨大的古柳,伟岸与丰沛,像一座生命的纪念碑,被尊之为“庐阳柳王”,人们不晓得它的来历,只知道它就是真正的风景,美丽与沧桑的故事,在树干与枝叶间静谧地展开,望之百感交集。而南湖最南端的这一棵,树干似铜浇铁铸,树冠伞形散开,枝条参差披拂,虽说藏在深闺人未识,你看她枝条柔软无极,无风亦自摇曳,那副风流自适的神态,即使叶落殆尽,只剩下缕缕枝条,仍旧透露出矫矫美人之态,散发出逍遥自在之美,此态此美,岂是他木可以俦匹。柳是合肥的乡土树,在万柳如云的景色中,有几株出类拔萃的巨柳,点缀其间,庶几风景这边独好。
  对于我这样的草木爱好者来说,树与草,就是世界的起点。而一个有草木的地方,它的完美,不在于数量的多少或价值的珍贵与否,而是那个地方,能任由你观察、发现、探索。比如大蜀山脚下的蜀峰湾,无论阳春三月,抑或数九寒冬,一样能让我接近无数的生命密码,一样能温暖我的眼睛与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