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A11版
发布日期:
脱帽看诗
□程耀恺
  很久以前,跟大伯学诗,读本自是《唐诗三百首》。大伯的书柜里,还有一些与诗有关的书,内中有一本薄薄的《司空图二十四诗品》。大伯见我喜欢,就把这本书送给了我。往后,我便断断续续地读着,读到《疏野》,被其中的“筑室松下,脱帽看诗,但知旦暮,不辨何时”深深吸引。在松树下盖房子,难矣哉!但脱帽读诗的习惯,自此总算养成了。
  旧时村学的老先生教诗,四言、五言、七言,各各有谱,声调上抑扬顿挫,肢体则左右摇晃,声音大小不受控制,人声鼎沸也就在所难免,只有一条,不得离席!我因为先自读过《疏野》,总觉得在教室不能尽兴,一放学,进得院子,便把帽子挂到杏树上,走一步,朱雀桥边野草花;折回头,忽复乘舟梦日边……果真是,疏者,无所羁也;野哉,诗之美也。
  任何事情,都是积久而成习惯,习惯而成自然。现在的我,哪天想读普希金的《致大海》,就跑到巢湖边,用俄语放声朗读,读着读着,湖水仿佛“滚动起蔚蓝波涛”,同时闪耀出“骄傲的美色”;又或者想读韩愈的《山石》了,好在大蜀山近在咫尺,于是拣一条僻静的山路,边读边进入佳境,即使不是深秋,满眼也尽是“山红涧碧纷烂漫”——无论在湖畔或者山上,无论是朗读或者背诵,脱帽,都是必须的。生活离不开仪式感,读诗亦然。
  孔子说诗可以“兴、观、群、怨”,却没交待如何读诗;《二十四诗品》有分教,一次说“脱帽”一次说“脱巾”,都是一个意思,“与率为期”。一个人,日常里“随物婉转,自在充满”,读诗时“形容脱略,倘然适意”,只有如此,才能让人的真性,澄明地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