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时推开院门,霎时撞进一树胭脂色的云霞里。
海棠撑开穹隆似的花冠,枝桠间垂落的红潮漫上院墙,连门前的青石台阶都披了层绯红纱衣。
粉白花瓣层层叠叠簇拥枝头,恍若裁了半匹绸缎缀在树梢。海棠花的细梗低垂如伊人垂首,花苞半含时仍带清露,待舒展开来便化作团团的烟粉浮云。
风起时,整株花树都在簌簌颤动,绢纱般的花瓣打着旋儿跌落石阶。弯腰拾起一片,指尖触到丝巾般的凉意,花瓣上凝着细小露珠,倒映出海棠的倩影。
花影深处传来细碎的嗡鸣,几只金翅蜂正钻进花房,须臾又带着满身金粉飞出来,抖落香的蜜散在湿润的晨曦里。
阳光斜切过花枝,在地面织出斑驳的碎锦。老树虬枝间垂挂的绛色花串愈发鲜亮,像是谁把珊瑚枝浸在霞光里淬炼过。有朵初绽的花苞正徐徐舒展,露出中心细密的金蕊,宛若襁褓中初睁眼的婴孩。
这样的花事只能持续半月有余。待到最后几片残红落地时,青石砖缝里铺就的落英依旧殷红似血。拾花的姑娘提着竹篮走过,裙裾拂过处掀起细小的绯色,而老树已悄然抽出翡翠般的绿叶,在暮春风里沙沙写下一海棠笺的约期。
昔年东坡先生烛照红妆,易安居士试问卷帘人,原来皆是为着这般惊心动魄的短暂的美。
立在纷纷花雨中,我忽然懂得杨贵妃醉卧花荫时,玄宗为何要命画师连夜描摹——美好是有花期的。
人生就如这一树海棠,开时要轰轰烈烈,不负韶华;碎时也纷纷扬扬,不染尘沙。花期终有限,须得捧住每个瞬息,方不负这倾尽三春的绽放与凋零。
合肥市五十中新校天鹅湖校区七(11)班殷乐珺
指导老师:汤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