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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春之战与突火枪的发明
□周强
  枪是发射子弹的兵器。南宋蒙古对抗时期,淮南驻军发明的突火枪“开创了管状火器发射弹丸的先声,将燃烧性火器过渡到了管形射击火器”(华夏出版社和安徽教育出版社联合出版《中国通史》第三卷),堪称现代枪械的鼻祖。
  宋代火药的军事运用
  火药是古代方士炼丹术的副产品,早在春秋时期民间就有应用。东汉成书的《神农本草经》“上品玉石部”药材中有消石,又名硝石、芒硝。后世编纂者引《范子·计然》云:“硝石出陇道。”范子即春秋越国大夫范蠡,硝酸钾硝石可用于制造炸药,于是学者们认为,早在春秋时期中国民间就开始了火药应用,主要是用于助燃。
  唐代宗教著作《诸家神品丹法》卷五“伏火硫黄法”记有火药配方和制作过程,被认为是记录火药雏形的早期文献。唐末五代时,火药开始用于军事,据北宋路振《九国志·吴志》记载,唐天祐元年(904年),杨行密部将左先锋都尉郑璠“从攻豫章(今江西南昌市),璠以所部发机飞火,烧龙沙门,率壮士突火先登入城,焦灼被体”。“机飞火”可能就是火药箭,吴军用机飞火焚烧城门,郑璠冒火登城被飞火误伤,这是中国战争史上使用火药的最早记录。
  宋朝开始,火药更多被用于战争,《宋史·兵制·器甲之制》记载的宋军研制发明的新型火器就有火箭、火球、火蒺藜、手炮,有关纪传中还出现过具有较大杀伤力的霹雳炮、轰天雷,元军在抛石机基础上改进的回回炮也被宋军仿制成功。
  北宋曾公亮和丁度编著的中国第一部新型兵书《武经总要》记录了单梢炮、双梢炮、五梢炮、七梢炮、虎蹲炮、柱腹炮、旋风炮、合炮、卧车炮、车行炮等10多种不同式样的火炮,以及毒药烟球、火炮火药和蒺藜火球等3个军用火药的配方。《器甲之制》中出现的手炮也被具体描述成能发射半斤重的炮弹,只需两个人就能轻便操作的火器。
  北宋首都东京开封府和建康府(今江苏南京市)、江陵府(今湖北荆州市)都建立有火药制坊,能够制造火药箭、火炮等以燃烧性能为主的兵器。在《水浒传》中,轰天雷凌振落草前的职业就是东京甲仗库副使炮手。落草后上应地轴星,“掌管专造一应大小号炮”,招安后进入东京火药局御营供职。
  宋代的火炮基本属于燃烧性火器,作为管形射击火器的突火枪则由淮南驻军于开庆元年(1259年)发明,这时西方对火药的了解仍然为零。
  南宋蒙古寿春之战
  南宋与金国以淮河为界,寿春是抗金前沿。端平元年(1234年),南宋联合蒙古灭亡金国,中原地区暂时出现统治真空,处于亢奋状态的宋理宗迅速组织兵力,陆续收复了北宋故都南京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市)、东京开封府和西京河南府(今河南洛阳市),史称“端平入洛”。蒙古随即出兵反击,南宋完败,长达40余年的宋蒙战争从此开启,寿春再次成为南宋抗击北方政权的前线,“守江必守淮”,寿春一旦失守,蒙古铁骑就可顺着淝河直攻庐州(今安徽合肥市),危及沿江。
  次年六月,蒙古军兵分3路,进攻南宋。西路进攻四川,中路进攻荆襄,东路进攻江淮。东路蒙军统帅口温不花由鄂境攻入皖境后,在进攻庐州、寿春、安丰(今安徽寿县安丰塘镇)时均遭败绩。嘉熙元年(1237年)十月,蒙古军进攻安丰,“以火炮焚楼橹”,守军“随陷随补”,经过激烈战斗,终将蒙军击退。
  淳祐四年(1244年)春,蒙古军顺颍水南攻,马步军都元帅察罕率部围攻寿春,另遣一部兵力前往涡口阻遏南宋水路援军。三月,宋侍卫马军副都指挥使、知蕲州吕文德与节制镇江都统刘虎、京湖安抚制置使孟珙各率军援救寿春。刘虎率舟师击退扼守涡口的蒙古军。吕文德军从湖北沿长江顺流而下,抵达扬州,又沿运河入淮西进,与刘虎会师后,继续溯淮而上。四月,宋军水师至洛口(今淮南市大通区洛河镇)被阻,双方僵持。五月,淮河水位上涨,惯于水战的宋军舟师连败蒙军,进至寿春附近。
  为阻止南宋援军,蒙军早已在淮河上架设浮桥,两岸筑起层层土坝,安放弩炮。吕文德与部将夏贵以先锋军夜半攻击蒙古围城军队,另以一部袭击蒙军营寨。夏贵一鼓作气荡平蒙军多座营寨,打通了孤城寿春的补给线,使蒙军攻城决心受挫。同时吕文德令赴援舟师每人持两囊砖石,两两相系,投掷在浮桥之上,终将浮桥压沉水底。宋军兵船鱼贯而上,军队与粮食俱进,经3日激战,吕文德率援军入城,守城军民士气大振。吕文德又率军出城攻战,击退围城蒙军。蒙古军攻城70日不克,只得撤围北还。宋军将领指挥得当,士兵作战勇敢,创造了以舟师水陆赴援寿春的成功战例,终使沿淮战线转危为安。
   突火枪的发明传播
  寿春之战发生在蒙古窝阔台汗在位和乃马真皇后执政期间。其后,蒙哥汗和忽必烈汗接受教训,将四川和襄阳作为进攻南宋的战略重点,江淮地区的战争压力大大减轻,南宋朝廷得以喘息。寿春守军获胜后,依然保持高度戒备,不断击退蒙军骚扰。在抗击蒙古的实战中,驻守寿春的南宋兵器专家发明了突火枪。突火枪“以钜竹为筒,内安子窠,如烧放,焰绝然后子窠发出,如炮声,远闻百五十余步”。“子窠”就是铁砂、碎瓷片、石子、火药的混合物,这种最原始的子弹类似于后世的霰弹,火药点燃后产生强大的气体压力,把子窠发射出去,以杀伤敌方。
  突火枪前段是一根粗竹管,中段膨胀的部分是火药室,外壁有一个点火小孔,后段是手持的木棍。发射时以木棍拄地,一手扶住管身,一手点火,发出一声巨响后,射出碎石或者弹丸。受当时生产技术限制,射程仅有百米左右,而且射击精度和射程都难以控制。又因枪管为天然竹管,在射击几次之后,枪管竹质部分会因火药燃烧时的灼烧而变脆弱,甚至直接炸膛。
  后来蒙古人将竹制突火枪改进为金属制火铳。蒙古西征时,将中国使用火药的兵器和火药制造方法传到阿拉伯,又从阿拉伯传到欧洲。到明朝,欧洲人依突火枪原理研制了佛郎机炮(加农炮)和火绳枪,这比火铳又进了一步,于是热兵器时代正式到来。
  寿春府宋军在发明突火枪的同时,还设计制造了“㔶(读gòng)筒木弩”。“㔶筒”即小口径圆筒,㔶筒木弩就是一种新式改良弩箭,“与常弩明牙发不同,箭置筒内甚稳,尤便夜中施发”。突火枪与㔶筒木弩在战场上的运用,使寿春府成为富庶东南地区乃至南宋都城临安府(今浙江杭州市)的坚强屏障,寿春为延缓南宋灭亡做出很大贡献。
  咸淳九年(1273年),襄阳陷落。次年,元军沿汉水入长江,沿江守将望风归降。德祐二年(1276年),临安府被元军重重包围,垂帘听政的太皇太后谢道清携6岁的宋恭帝赵㬎降元,淮南地区以和平方式实现了政权移交,谢道清后来被元世祖降封寿春郡夫人,“寿春”成为南宋的最后“象征”。
  突火枪的发明对后世影响深远,还曾进入过历史高考试题。题目给出突火枪造型图案和《宋史》有关记载后,一问突火枪的外观、制造时间、结构及燃放时的特征;二问宋元时期的火箭发射与今天的火箭发射的原理是否相同。第一问答案已在文中叙述。第二问的标准答案是:“今天的运载火箭和宋元时期的火箭的发射原理是一样的,都是利用燃料燃烧所产生的反作用力,来推动火箭升空或向前,只是方向和规模不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