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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包公祠
□水玉兰

  赵明/摄 

  细雨霏霏,浸润着包河畔的荷叶,硕大粉荷轻曳于风中,循着一排排古树的指引,白墙青瓦的包公祠渐显轮廓。门楣“孝肃”二字鎏金夺目,这是宋仁宗对包拯一生忠孝的至高褒奖。
  包公祠堂始建于明嘉靖年间,历经战火,后来李鸿章捐银重修包公祠堂。这位晚清重臣特意保留了原址地基:“清官精神,当如这地基般永不动摇。”这座祠堂,始终承载百姓对清官精神的守望。
  迈入正殿,包公金身巍然端坐,不怒自威。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两侧侍立。边上陈列的三具铡刀寒光凛凛,这些在影视作品中无数次目睹的正义之铡,现如今看到“真身”,仍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想起小时候跟在爷爷后面听广播剧《三侠五义》,那时的我,尚理不清剧中人物纠葛,但每每听到刘兰芳先生声若洪钟喊出“开铡……”小心脏忍不住热血沸腾。随着年龄增长,渐渐知道这些民间传说,并无史实依据,大宋王朝也从不曾有过把铡刀作为刑具的刑罚。传说中令贪官闻之胆寒的三把铡刀,不过是老百姓对政治清明、社会公正的一种期盼。茶余饭后,跟爷爷谈及史料,心中有些担心,会不会破坏几十年老铁粉的半生敬仰。没想到老人家态度坚定:“铡刀真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包公是真的。”
  拜谒包公祠,东南角“廉泉井”是一处必去地方。井位于亭内高台之上,一眼望去,井边一中年男子拎着雨伞俯身探望良久。我好奇地俯下身,井水幽深。传说此井能辨忠奸,李鸿章侄孙李国蘅曾撰文《香花墩井亭记》,记载昔日一太守游览包公祠,喝此井水,头疼不止,后得知太守是个赃官,才有此报应。不知道李国蘅记载的赃官头痛故事是不是民间传说,但现实中,那些贪污受贿后夜不能寐的人,何尝不是在饮自酿“苦酒”?
  包公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又是一个真实的人物,民间赋予他很多神奇传说:“日审阳,夜断阴”,铁面无私,有“包青天”之誉。但历史上的包公,最令人钦佩的却不在断案,而在敢于谏言。庆历新政期间,他创下“一年中弹劾重臣六十次”的纪录,平均每月五道奏章直指权贵。弹劾宰相宋庠“安位养尊”,七劾转运使王逵“酷虐害民”,最后连皇帝都坐不住了:“包卿,你这是要朕的江山不稳啊!”包拯俯身叩首:“陛下,正是要江山永固,才必须刮骨疗毒!”这般胆魄,源于包公“不持一砚归”的底气。史上记载包拯曾任端州知州,端州盛产端砚,宋朝规定每年都要向朝廷缴纳一定数量的端砚。包拯以前的郡守,无不趁着进贡的机会,额外索取数倍端砚用来巴结权贵。包拯到任后,命令工匠每年只限于制造进贡的数额。离任时,他将别人悄悄塞在他行李中的端砚,直接投入江中。“为官如清水,不持一砚归”,守正,才具备说真话的勇气。
  细雨中轻抚碑碣,想起儿时看包公戏,最痛快一幕,就是看到正义终得伸张的那一刻。如今站在这里,包公不再只是戏剧形象,更是一种精神的象征。
  包公嫉恶如仇的个性令人称快,他的孝道也是千古佳话。他为了照顾年迈双亲,两度辞官,双亲离世,又守墓三载,直到39岁才出仕,在“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宋代堪称异数。就连批评他“天资峭直”的欧阳修,也不得不打心里佩服其“少有孝行,闻于乡里”。包公立下的家训至今矗立祠中:“后世子孙仕宦有犯赃滥者,不得葬于大茔。”这种将道德约束刻入家族基因的做法,与司马光《家范》倡导的“遗子孙以德不以财”家训,跨越时空,不谋而合。
  走出包公祠,雨依然在下,荷花依然在风中摇曳。千年包公,终成明镜,照见的不仅是历史,更是我们每个人心中的那杆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