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每生日来临前,母亲总会说:“生日不要吃,只要一天晴到黑。”“吃”与“黑”用的是贵池方言口音,是古入声字的读法,语音语调都极富韵味。
生于江南的梅雨季节,能碰上一个晴天的生日好像不多。在哗哗雨声中起床,心底默默叹一声,唉,又是一个雨天。能怎么办呢?
生日这天是晴还是雨,对我真的有影响吗?好像也没什么。只是年纪大了,自然而然怀念起在母亲身边做小儿女的时光,还有母亲话语里朴素的愿望。
幼时家贫,家中每个孩子生日那天,母亲都照例煮碗面、加个鸡蛋。我的生日落在梅雨季,也有一点好,那就是母亲春上养的鸡仔,到这个时候,小公鸡都开口喔喔叫了。刚开口喔喔叫的小公鸡,肉质最美味。至于生日那天是天晴还是下雨,几乎从没有放在心上。
“生日不要吃,只要一天晴到黑。”母亲这句话对我的潜在影响是终生的。在生活的美学里,美食与天气不可或缺。母亲自然不懂什么生活美学,但她的一言一行又尽显美学意味。天下的母亲,又都是美学大师,一鼎一镬、一粥一饭,都是她们爱生活、爱孩子、爱家人的美学样式。母亲细致的爱,一直以来都是永恒的阳光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