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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方导演吴卓：中国文化，走出去，走进去
由安徽广播电视台和法国ARTE联合出品的纪录片《发现皇城》，7月31日登陆央视纪录片频道和安徽卫视。作为中方导演，吴卓日前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在国际视野和人类共通情感的基础上，以对历史的温情和敬意去完成一次有温度的历史讲述。在吴卓看来，有了这种格局与态度，中国文化不仅能“走出去”，也能“走进去”。
合拍机缘始于法国阳光纪录片节
新安晚报：这次中法合作拍摄纪录片，合作的机缘是什么样的？
吴卓：2019年我们参加了法国阳光纪录片节，这是一个全球知名度很高的国际纪录片节。当时阳光纪录片节主席是伊夫·雅诺，他也是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纪录片获得者。他对明中都选题非常看好，也就是说最初是在他的力荐下，达成了中法合拍的意向。事实上，伊夫导演在交代完这个合拍的愿望大概一周以后，不幸去世了，但这是合作的一个重要机缘。2023年4月初，我记得法国总统马克龙访华，签署的《中国和法国联合声明》中有一条重启人文交流的内容：“通过电影、电视纪录片合拍，提升针对最广泛受众的传播潜力。”那么这两条都是我们纪录片合拍的一个重要背景。我特别想说的是，我们这个片子是中法友谊和文化交流的一个例子。
新安晚报：我们看到专家队伍里有非常多的名字，您从专业角度给我们定个位，这些专家是什么量级的？
吴卓：合拍题材中海外专家会是主导，我开出来的第一个单子就是邀请Brook教授，他是《哈佛中国史》的主编，也是全球知名明史学家。2023年11月，他获得上海社科院颁发的“中国学贡献奖”。Brook教授著作等身，在中国也出版过非常多的学术专著，他的中文名字叫卜正民。我在20多年前开始读他的书，因此这次对我来讲，是一次与偶像见面的机会。记得去年去蚌埠高铁站接他的时候发现，天哪，教授怎么老了呢？一想可不是嘛，他书中的照片二十年前发布，如今已是古稀之年。
这里说一个细节，2024年五月份的时候，我们到南京中华门拍摄城墙，他提出要和我一起寻找一块砖——其实中华门城墙应该有数万块砖，教授在20年前写过一本书，《明代的商业与文化》，书里有一张插图用的是一块特别有意思的字砖。我觉得就是缘分很深的原因吧，我在十分钟里面就帮他找到了这么一块有价值的南京城墙砖，当时我们是非常兴奋的。
第二位专家是美国宾大的中国建筑史专家，这是位女教授，她长期致力于中国古代建筑，业内非常有名。她经常参加国际以及中国的各种中国古代建筑史的讲座，学术地位非常高。她其实跟Brook教授也相识。这次在拍摄中，两位大牌教授在蚌埠火车站见了一面，然后各奔东西了。我记得当时还拍过加拿大和美国专家，为了明中都历史文化，在蚌埠高铁站短暂相遇的过程。
第三位教授是法国远东学院的中国明清史专家，叫Luca。Luca教授主攻中国明清史。他在北京生活工作多年，曾经担任法国远东学院北京办事处主任，一口地道的普通话，这点在片子里都能够听到。那么他光在北京看清史的时间就达数年，非常可贵。他是分量很重的一位专家，人非常的随和，对中国文化是无比的热爱。
把宏大的历史叙述转变为温情的故事
新安晚报：《发现皇城》出现了凤阳明中都遗址和南京、北京故宫这“明代三都”，这种考量的出发点大概是什么？片子很强调中国古代都城在人类文明史中的位置，也很强调国际视野。在纪录片的制作过程中，是如何体现这些想法的？
吴卓：月30号晚上我在微信发了一条消息，其实未经思考的，我说留白是最珍贵的。那么本片当中有大量的留白，有时候拿出十几秒钟时间，这在我们历史类片子中并不多见。我觉得留白在起承转合当中，跟随音乐的起伏，穿越古今，非常令人感慨。我们前期在策划过程当中，大家都认为明代三都凤阳、南京和北京，它们演变的故事是热爱中国历史文化的欧洲观众以及更多的海外观众会感兴趣的点。所以我们从考古出发，通过王剑英这个重新发现明中都的重量级学者——被称为“孤独的勇士”，这样的称谓确实是带着西方的一个表述色彩——你会看下去，他的历史情怀一直延续到我们今天的考古学家王志团队。
这个片子用人物故事来推动叙事，当然同时也聚焦于明中都这个世界大型考古发掘现场，来讲述有关紫禁城的前世今生。中国皇家建筑技术的演变和沿袭、发展，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他和他家乡的传奇人生当然是本篇的一个铺底。我们是把宏大的历史叙述转变为充满人情味的故事。我始终记得钱穆前辈说过的对于历史的一个见解，就是说对本国历史充满着温情与敬意。我觉得这份敬意就是我们创作的一个初衷吧。
新安晚报：完成《发现皇城》最大的挑战和难度是什么？整个制作过程，给您个人最大的冲击和改变是什么？
吴卓：其实挑战是非常的多。跨文化交流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特别是对于中国历史、明朝历史的理解。我们和邻国，比如说日本、韩国同行交流，我们稍微一比划，他们会明白的。我记得建筑大师贝聿铭和日本客户聊过，他们在一起谈陶渊明《桃花源记》，对方马上就明白背后的意思，但要和法国客户谈，这就难了。这一点我也是感同身受，和法方导演沟通一些细节的时候，一定会有难处的，车轱辘话来回讲。但是有一点，人类文明是相通的，人的本性是相通的，所以我们在不断的相互说服当中，会看到对方彼此的内在是什么。那么我觉得还是那句老话，你只有拿真情实感才能够去打动人。我觉得本片当中原创音乐也是一个非常大的亮点，那是个非常棒的原创音乐和情绪音乐，法国音乐家的作品真的非常打动人，我觉得展现跨文化的作品当中，音乐能够让中华文化以更直观更感性的方式走向世界。通过音乐，通过镜头的运行，你会知道法国人对中国深厚的情感，这一点毋庸置疑，在你看片子中能感受到的。
新安晚报：据说片子的法语版和德语版反响非常好。在您眼里，一部好的纪录片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吴卓：这是一个好大的题目，这个问题好难回答，但我想说的是，两周前，我看到法国观众的一个留言：“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对中国、对中国文化如此优雅、如此细腻的一个记录！”这条留言，令我非常感动，我觉得什么叫中国文化“走出去”，什么叫中国文化“走进去”，这句话不就足以说明了吗？
新安晚报安徽网大皖新闻记者蒋楠楠实习生王梦雪
合拍机缘始于法国阳光纪录片节
新安晚报：这次中法合作拍摄纪录片，合作的机缘是什么样的？
吴卓：2019年我们参加了法国阳光纪录片节，这是一个全球知名度很高的国际纪录片节。当时阳光纪录片节主席是伊夫·雅诺，他也是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纪录片获得者。他对明中都选题非常看好，也就是说最初是在他的力荐下，达成了中法合拍的意向。事实上，伊夫导演在交代完这个合拍的愿望大概一周以后，不幸去世了，但这是合作的一个重要机缘。2023年4月初，我记得法国总统马克龙访华，签署的《中国和法国联合声明》中有一条重启人文交流的内容：“通过电影、电视纪录片合拍，提升针对最广泛受众的传播潜力。”那么这两条都是我们纪录片合拍的一个重要背景。我特别想说的是，我们这个片子是中法友谊和文化交流的一个例子。
新安晚报：我们看到专家队伍里有非常多的名字，您从专业角度给我们定个位，这些专家是什么量级的？
吴卓：合拍题材中海外专家会是主导，我开出来的第一个单子就是邀请Brook教授，他是《哈佛中国史》的主编，也是全球知名明史学家。2023年11月，他获得上海社科院颁发的“中国学贡献奖”。Brook教授著作等身，在中国也出版过非常多的学术专著，他的中文名字叫卜正民。我在20多年前开始读他的书，因此这次对我来讲，是一次与偶像见面的机会。记得去年去蚌埠高铁站接他的时候发现，天哪，教授怎么老了呢？一想可不是嘛，他书中的照片二十年前发布，如今已是古稀之年。
这里说一个细节，2024年五月份的时候，我们到南京中华门拍摄城墙，他提出要和我一起寻找一块砖——其实中华门城墙应该有数万块砖，教授在20年前写过一本书，《明代的商业与文化》，书里有一张插图用的是一块特别有意思的字砖。我觉得就是缘分很深的原因吧，我在十分钟里面就帮他找到了这么一块有价值的南京城墙砖，当时我们是非常兴奋的。
第二位专家是美国宾大的中国建筑史专家，这是位女教授，她长期致力于中国古代建筑，业内非常有名。她经常参加国际以及中国的各种中国古代建筑史的讲座，学术地位非常高。她其实跟Brook教授也相识。这次在拍摄中，两位大牌教授在蚌埠火车站见了一面，然后各奔东西了。我记得当时还拍过加拿大和美国专家，为了明中都历史文化，在蚌埠高铁站短暂相遇的过程。
第三位教授是法国远东学院的中国明清史专家，叫Luca。Luca教授主攻中国明清史。他在北京生活工作多年，曾经担任法国远东学院北京办事处主任，一口地道的普通话，这点在片子里都能够听到。那么他光在北京看清史的时间就达数年，非常可贵。他是分量很重的一位专家，人非常的随和，对中国文化是无比的热爱。
把宏大的历史叙述转变为温情的故事
新安晚报：《发现皇城》出现了凤阳明中都遗址和南京、北京故宫这“明代三都”，这种考量的出发点大概是什么？片子很强调中国古代都城在人类文明史中的位置，也很强调国际视野。在纪录片的制作过程中，是如何体现这些想法的？
吴卓：月30号晚上我在微信发了一条消息，其实未经思考的，我说留白是最珍贵的。那么本片当中有大量的留白，有时候拿出十几秒钟时间，这在我们历史类片子中并不多见。我觉得留白在起承转合当中，跟随音乐的起伏，穿越古今，非常令人感慨。我们前期在策划过程当中，大家都认为明代三都凤阳、南京和北京，它们演变的故事是热爱中国历史文化的欧洲观众以及更多的海外观众会感兴趣的点。所以我们从考古出发，通过王剑英这个重新发现明中都的重量级学者——被称为“孤独的勇士”，这样的称谓确实是带着西方的一个表述色彩——你会看下去，他的历史情怀一直延续到我们今天的考古学家王志团队。
这个片子用人物故事来推动叙事，当然同时也聚焦于明中都这个世界大型考古发掘现场，来讲述有关紫禁城的前世今生。中国皇家建筑技术的演变和沿袭、发展，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他和他家乡的传奇人生当然是本篇的一个铺底。我们是把宏大的历史叙述转变为充满人情味的故事。我始终记得钱穆前辈说过的对于历史的一个见解，就是说对本国历史充满着温情与敬意。我觉得这份敬意就是我们创作的一个初衷吧。
新安晚报：完成《发现皇城》最大的挑战和难度是什么？整个制作过程，给您个人最大的冲击和改变是什么？
吴卓：其实挑战是非常的多。跨文化交流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特别是对于中国历史、明朝历史的理解。我们和邻国，比如说日本、韩国同行交流，我们稍微一比划，他们会明白的。我记得建筑大师贝聿铭和日本客户聊过，他们在一起谈陶渊明《桃花源记》，对方马上就明白背后的意思，但要和法国客户谈，这就难了。这一点我也是感同身受，和法方导演沟通一些细节的时候，一定会有难处的，车轱辘话来回讲。但是有一点，人类文明是相通的，人的本性是相通的，所以我们在不断的相互说服当中，会看到对方彼此的内在是什么。那么我觉得还是那句老话，你只有拿真情实感才能够去打动人。我觉得本片当中原创音乐也是一个非常大的亮点，那是个非常棒的原创音乐和情绪音乐，法国音乐家的作品真的非常打动人，我觉得展现跨文化的作品当中，音乐能够让中华文化以更直观更感性的方式走向世界。通过音乐，通过镜头的运行，你会知道法国人对中国深厚的情感，这一点毋庸置疑，在你看片子中能感受到的。
新安晚报：据说片子的法语版和德语版反响非常好。在您眼里，一部好的纪录片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吴卓：这是一个好大的题目，这个问题好难回答，但我想说的是，两周前，我看到法国观众的一个留言：“感谢你们，感谢你们对中国、对中国文化如此优雅、如此细腻的一个记录！”这条留言，令我非常感动，我觉得什么叫中国文化“走出去”，什么叫中国文化“走进去”，这句话不就足以说明了吗？
新安晚报安徽网大皖新闻记者蒋楠楠实习生王梦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