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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的那一幕
  □合肥木槿花开
  因为特殊的原因,我家保姆也就是我的奶妈尤妈,必须返回原籍。
  这突然的离别,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来说,简直是太艰难了。50多年过去了,我至今都清楚地记得尤妈走那天早上的情景。
  尤妈起得很早很早,她要赶上回老家的那班船。那时候,出门是件艰难的事。我还睡在床上,我早就醒了,我躲在被窝里不出声,我害怕说告别,我偷偷看着尤妈。大人们都以为我还没醒呢。只见尤妈背着个大包袱(就是用被单包扎的那种大包袱),大包袱很大,压在个头不高的尤妈身上。她很吃力,她不得不这样。那是她的全部家当,要带回农村老家去。尤妈抹着眼泪,想到床边看看我,终究没有过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我母亲恋恋不舍地把尤妈送到了轮船码头,若有所失地回到了家中。
  尤妈转身离去的背影是一个大大的包袱,而我小小的心脏被掏空了一样,顿时无所依靠。
  我们的爸爸妈妈在另一个地方工作,只有周末才能回来。是尤妈带着我们五兄妹单独生活。我从出生不久就吃上了尤妈的奶,跟着她睡跟着她吃。尤妈待我们如己出,我们五兄妹都很依赖尤妈。尤其是我,片刻都不想离开尤妈。
  尤妈走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像失了魂,思念成疾。尤妈也思念我们,时常托人带来她给我做的鞋。她会估摸我的脚大小,做出的鞋总是那么合脚。记得是纳的鞋底,红色灯芯绒的面子,鞋头顶部还特意加一层波浪型的装饰布,好看又耐穿。只要穿上尤妈给我做的鞋,我的小心脏就特别安稳,知道尤妈还爱着我、惦记着我。
  我的母亲也会趁出差的机会,绕道去看望在乡下的尤妈,和当地的村干部打招呼,让他们对尤妈尽量多关照。她很苦很苦,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过过。这些,村干部是知道的。听到这些,我小小的心脏也得到一些安慰。我害怕我的尤妈受苦。
  后来,尤妈隔三岔五地可以到我家来住一段时间。我依然要和尤妈睡一张床,我会给她裹得畸形的小脚剪脚趾甲,感觉好幸福。
  现在,我的衣橱里还有一双尤妈给我做的红色绸缎面子的元宝型棉鞋,鞋底是尤妈一针一线纳的。做这双棉鞋的时候,尤妈已经快80岁了。她说这是最后一次给我做鞋了,老了做不动了。这双鞋我一直舍不得穿,时常拿出来看看。看到了这双鞋,就像看到了我的尤妈。
  现在,我的小外孙源宝要上小学了,他要随爸爸妈妈搬离我们的家,回到他自己家去上学。
  对于即将到来的小学生活,源宝是很兴奋的。见到邻居或者熟悉的小朋友,他会说:我马上就要上某某小学了,不住在这儿了,月30号就要报到了。我发现,我家墙上的月历8月30号的地方已经被黑笔圈起来了,不用说准是源宝干的。
  这几天,他老是在睡梦中大哭,我问他又做了什么梦,他说:梦见找不到外婆了,外婆不带我了。说完,紧紧抱着我不撒手,生怕我不见了。我赶紧安慰:外婆会跟着你去你家的,会继续带你的,不要怕。有时候,在白天,他也会突然问我:我上小学了,外婆你不会不带我了吧?说着就眼泪汪汪的。
  新的生活新的环境新的开端,对于一个6岁的孩子来说,会令他感到新奇,也会产生恐惧。
  想起了我小时候和尤妈的突然离别所带来的伤痛,无论如何,我都要给源宝的成长一个平稳的过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