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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课老师
  □池州叶志勇
  土砖砌成的教室里光线很暗。我坐的长凳伤痕累累,课桌上留下的都是刀痕。一不小心,我的裤子又被桌底的长钉戳了一个洞。我正为此懊恼的时候,教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叶老师站在了我面前。他一身灰色的中山装,魁梧的身材挡住了我视线。我抬起头,就看到他因为生气而变形的脸。老实说,我很喜欢这张国字形的脸,给人一种安全感。可是,这时我不敢看他的脸,我把头低下来,等着他的骂。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上课要认真,不要走神。”看着他转身,走向讲台,我的心一阵乱跳。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用粉笔头砸过来,也没有罚站,也没有凶神恶煞地骂人。他只轻轻地说了我几句,就走回讲台,继续讲课了。我这样一想,就有点不安了。我默默地对自己说:“要争气,不要让老师失望。要争气,不要让老师失望。”几天后,我发觉上课时不再走神了,我渐渐地学会了听课,学会了做作业。我也从此不再旷课,不会跟着别的同学在上课时躲在学校的茶园里玩耍,去摘美丽的花和翠绿的草,我是学生,我要上课。我第一次有了朦胧的学习意识,那种强烈的幸福感和晕眩感,久久地冲击着我。
  第二学期,教室移到了对面的一排房子里。我像以前一样地上课,但老师却不是大叶老师。我到几个教室里看过,都没见到大叶老师。我也一直都感到困惑,大叶老师去哪儿了呢?
  新老师姓彭。比大叶老师年轻,还有点帅气。他一上课,就点了许多同学的名字。后来,就剩下几个同学经常被他点名回答问题,包括我。我渐渐地就有了信心,敢于举手回答问题了。有一次,他要我们在班上讲故事。轮到我讲故事时,我按捺下心头的激动,快速地讲完了故事。我坐下来,发现彭老师在微笑,他站在讲台上,快乐得像风中的向日葵,脸不再是紧绷的,笑容绽放在他的脸上。我是第一次看到他在笑,笑得就像一位大哥哥。他说:“叶志勇同学故事讲得很好,大家要向他学习。”我内心充满了喜悦。这时,一个同学在下面站起来说:“老师,他有一点不好,就是老在说‘后来后来’。”大家都哄笑起来。我的脸立刻发烫了,彭老师也笑了起来。
  与彭老师渐渐就熟悉了,也喜欢上了他的课。与大叶老师分离的忧愁渐渐淡了,我的学习一天天地好起来。我升入二年级的时候,彭老师戴着大红花参军入伍去了。人们敲锣打鼓,放着鞭炮,簇拥着他从学校一路走到公社。我远远地看着,有一点不舍。老师为什么要参军呢?当老师不好吗?我感到困惑。人群中,有不少人说,小彭这下好了,参军回来就有工作了。当一个代课老师,多累。我从此就记住了,当老师多累。
  多年以后,我也成为了一名老师。我也知道大叶老师和彭老师只是代课老师。当时像他们一样的代课老师很多,他们就像小草一样,默默地存在,辛勤地耕耘。但爱心和责任依然充满他们的心田,他们点亮了无数学子的心灯,和人生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