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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酒
  □蚌埠刘晓林
  忙好午饭,从厨房里出来,看着餐桌上几样亲手做的可口小菜,喝一杯的想法油然而生。从橱柜中拿出酒,顺手把温酒壶也拿了出来。
  隆冬时节,天寒地冻,喝点温酒驱寒,感觉最好。
  说到冬天喝温酒,还是受家中老一辈的影响。父亲不抽烟,喝酒也有很强的自律意识,他知道“小酌怡情,大酌伤身”的道理,我们从没看见父亲喝多过。在童年的记忆中,每到冬天,寒风凛冽,雪花飞舞,吃饭时,父亲总会温一小杯酒,浅斟慢酌。当时没有温酒壶,父亲就将盛酒的玻璃烧杯放在搪瓷茶缸里,倒上热水加热。后来,妹妹从外地给他带回一个青花瓷的温酒壶,肚大口小,边上写有“太白遗风”四个字,里面一个酒杯,其薄如纸,洁白如玉。在壶中注入热水,酒倒在杯中,用热水温着。父亲吃饭时就将它捧在手中,既温酒,又暖手。抿一口温热的酒,徐徐下咽,父亲的脸上露出了满足享受的神情。父亲冬天爱喝温酒,不知是不是老家的习俗。那一年春节前夕,我回老家看望奶奶。在姑姑家,姑父也喝温酒,只是不用温酒壶,他把酒直接倒入搪瓷茶缸,放在炉子上加热,再分别倒入酒杯之中。在茫茫旷野、天寒地冻的农村,气温要比城里低好几度。我低头轻轻地喝一口,这酒仿佛没有了原先辣、涩的口感,热乎乎地顺着喉咙就下去了,周身一下子就暖和起来。夹一块炒鸡蛋送入口中,酒的香味、鸡蛋的鲜味一起刺激着味蕾,整个身子从里到外都感到舒适。
  随着年龄的增长,书读得多了,知道国人自古就有喝温酒的习惯,温酒器早在商周时期就已经出现。文人墨客们在冬季温上一壶新酿的美酒,约上至交好友,围炉而坐,把酒叙谈。唐代诗人白居易在洛阳写下了“最恨泼醅新熟酒,迎冬不得共君尝”的诗句。率性而浪漫的李白,坐在炉前温酒畅饮,直喝得醉眼迷离:“冻笔新诗懒写,寒炉美酒时温。醉看墨花月白,恍疑雪满前村。”《三国演义》中,关云长温酒斩华雄,曹孟德青梅煮酒论英雄等等,都是精彩章节。而对温酒的经典议论,还要数《红楼梦》第八回中的一段——宝玉又说:“不必温暖了,我只爱吃冷的。”薛姨妈忙道:“这可使不得,吃了冷酒,写字手打飐儿。”宝钗笑道:“宝兄弟,亏你每日家杂学旁收的,难道就不知道酒性最热,若热吃下去,发散得就快;若冷吃下去,便凝结在内,以五脏去暖他,岂不受害?从此还不快不要吃那冷的了。”宝玉听这话有情理,便放下冷酒,命人暖来方饮。再有,鲁迅笔下穷困潦倒的孔乙己到了咸亨酒店,也会排出九文大钱,对柜里说,“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
  我将热水倒入温酒壶中,又向壶中的杯里倒入一些酒,捧在手里,细细地欣赏着壶身上的山水画,远处的山朦朦胧胧,近处的水波光潋滟,水上一叶扁舟,有渔人在撒网捕鱼,岸边有一草亭,亭旁桃花盛开。这温酒壶是多年以前我在景德镇购买的,壶不大,捧在手上正好。时间不长已感觉到了酒温,端起来酒香扑鼻,带有微微的暖意,轻抿一口,温热醇香,一股暖流淌过齿间,滑入喉头,瞬间散遍全身,温暖入心。
  清人张潮说:“春雨宜读书,夏雨宜弈棋,秋雨宜检藏,冬雨宜饮酒。”我想冬天最宜饮的是温酒。近年来,自己酒喝得少了许多,往往浅尝辄止,所以,冬天里无论是浓香甘冽的白酒,还是绵长厚重的黄酒,或是清香甜润的米酒,只需一小杯温热在手,窗外的凛凛寒风、飘舞的雪花都会被它融化,让人有了一个暖意融融的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