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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山坳里的牵挂
  □安徽师范大学附属肥东实验中学唐克文
  “临崖俯大壑,披雾仰飞流。”这是诗词中的泉山,泉汹涌,山陡峻。肥东的泉山实在称不上山,它由几个小山体组成,是周围几个高大山体向平地自然延伸的波状凸体,绵延四五公里。泉山植被繁茂,古树参天,竹海流韵,这份深邃倒也秀出了山的气质。有人说,泉山无泉;也有人说,泉山有泉,有七八处泉眼,顺山而下,四季不息。但我以为,北面的浮槎山清浊两泉,西面的龙泉山潺潺龙溪,一个被誉为“天下第七泉”,一个被认定“天下第十三泉”,虽都绕泉山而去,因为在其周旁,泉山之名确实不虚。
  愧为本地人,对泉山的认识一直停留在网上,直至今年暮春时节,陪新来的校长去昂集家访,无意间才撞见了它,“原来泉山在此呀!”
  俯瞰泉山,地势高高低低,绿树挤满丘丘壑壑,铺展开来如周边高山的裙摆,偶尔露脸的水面是天庭打碎的镜子,散落在一片绿海里,熠熠闪烁。驱车走进,人家相接。泉山道观前的百年朴树,古色古香的昂氏祠堂,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土坯房,不同年代的旧居,新起的别墅,我们仿佛在时间隧道里穿越,传统与现代,沧桑与新生,轮次呈现。
  天光澄明,却少见人影,“铁将军”告诉我们,他们也许汇聚在城市的车流里。要访问的家庭在昂氏祠堂的西北角,我们找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打通孩子爷爷的电话,这才踏进他的家门。
  这个孩子是不幸的。七岁时,父亲在苏州打工遭遇车祸去世,至今没有拿到赔偿;八岁时,母亲在一个夜晚悄悄地抱着不到三岁的妹妹回到了云南,从此杳无消息。爷爷奶奶用病躯拉扯着他,同时也拉扯成“怨气”:他们对外宣称孙子是“孤儿”,孩子也把自己当做无父无母的“孤儿”。
  我不禁想起了昂氏祠堂里的记载。蒙古后裔昂氏先祖“大海公”,从蒙金的刀戟里,从元明的厮杀中,一路带着族人南迁,先民在互相帮扶中把自己安顿在这块风水宝地,繁衍至今。祠堂庭院里的南天竹枝枝相拥,牡丹花妖娆怒放,从天井仰望,流云驻足,那是对生生不息的敬叹。
  我们一行人决定,应该为苦难的家庭做些什么,不能让“怨气”在成长的生命里“打结”。那次家访回来,学校便动了设立一个教育基金的念头,发动企业家、爱心人士和党员教师捐款,资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孩子。
  转眼到了暑假。“大家访”开始了,百分之百的教师访百分之百的学生。当我们的脚步再次踏进泉山,迈入一个个少年家的门槛时,我们还是被他们背后的不幸而触动。他们被城市化的浪潮搁浅,跟着爷爷奶奶留守山坳,有的因父母离异,有的因父母缺失,有的因父母残疾。
  “这个孩子爸爸去世,妈妈改嫁山东,跟着70多岁的奶奶,家里最像样的东西就是孩子的行李箱。”这是班主任葛志红发在群里的信息;“这位同学家庭情况极为特殊,家里已有两个孩子,大伯离婚,丢下一个孩子;叔叔病故,又丢下一个孩子,这个家有了四个岁数相差无几的孩子。父母为了抚养四个孩子出去打工,只能把他们丢给八十多岁的奶奶。”洪博汉云在家访日记中写道。
  有人说泉山是块“凤凰宝地”,泉山道观前凸出的高地为凤凰的头和颈,后方的山是凤尾,两侧的山为翅膀,而那棵百年朴树便是凤凰之冠。我想起了谢朓的诗句:“彩凤鸣朝阳,玄鹤舞清商。瑞此永明曲,千载为金皇。”散居在凤凰羽翼下的这些少年不应被忽视,需要凤凰这只祥瑞神鸟的呵护。
  校长说,这个基金就取名为“惠泽”吧,惠爱众生,泽润生命;书记说,这些孩子仅有经济支持不够,还要发动教师志愿者“认养”,为他们补爱,教他们学会“料理”。
  昨天,我又去了一趟泉山。抚摸朴树,躯干遒劲,九桠盘曲,仰望枝条婆娑,绿叶如盖,郁郁苍翠。鸟儿在怀里啁啾,白云在梢上行走。一旁的观音柳,比它瘦小,但翠苔嶙峋,一眼就见其沧桑。两株古树就如两横,在天地间幻化成“仁”字,站立成不朽。而我们若心怀虔诚而往,这“仁”便属于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