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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猫三宝
  □合肥吴玲
  三宝走失已半月余。萍的话犹响在耳边:“每次送小猫出去就像嫁女儿一样。”我相信萍的话发自内心。
  流浪妈咪在生下三只猫崽后患产后风,死了。萍收养了它们。萍喂养流浪猫已逾三十载,家里像个喵星世界。她将三只猫咪中顶温顺好看的一只送给了我。
  一个多月大的小家伙,比田鼠大不了多少,白底毛夹杂着黑色与茶色的条纹与斑块,捧在手心,棉花团似的。它非名贵品种,却是一只面貌姣好的三色猫。
  我爱小动物,却无有饲养经验。小时候,祖母曾养过一只花狸猫,小名阿黄。那时年月迫于情势,父亲在村东头另建一处茅屋,祖母从七口之家搬出去单独居住,阿黄始终不离不弃。
  祖母去水塘边淘米择菜,阿黄一溜小跑在祖母前头。祖母树荫下做针黹,阿黄草丛中捕蝶玩耍。祖母看书,阿黄斜睨着眼在一旁假寐。那时我刚读小学,晚上与祖母同住。天寒地冻,早上醒来,脚背上热乎乎的一团,猫咪蜷缩在床头,“呼噜呼噜”睡得正酣。
  花狸猫陪伴了祖母许多年,有一天却倏然失踪。祖母颠着大小脚,村子上下、岗坡沟渠找寻个遍,嗓音喊得嘶哑,终是无果。祖母极为伤心。
  多年后我读到一篇与猫咪有关的文章,恍然有所悟:祖母喂养的那只黄花狸猫不是失踪,它将自己抛掷于野外,独自老死了。
  几十年如弹指,人的记忆亦随情境复活。那晚我将三宝安置妥帖已将近夜里子时。路上拿定主意,暂时将三宝藏掖书房,好想托词。家主时尔也发飙的。
  我教三宝认识它的新家。猫沙盆、猫窝与食盒各就其位。小家伙怯怯躲在墙角,左右环视,惊恐万状。它太小了,不停地叫着,奶声奶气,细细柔柔,带着婴儿般的哭腔。抱它,不料齿爪齐上,呜呜挣脱。投食喂水,觊觎四下无人,方汲啜有声。连着两日三宝仍是戒备,即使房门大开,它也不越门槛半步。
  某日晨家主忽讶异:“怎的家里有猫叫?”循声,瞅半晌,乃喜:“书房岂能养小猫?”遂移至客厅。我笑而不答,如释重负。此后凡东方既白,舍间便响起两只猫咪此起彼伏的叫声,三宝叫,家主应,三宝猫小声音小,家主人健声音大。两个顽童,好不快哉。
  三宝爱吃罐头、鸡肉、鱼肉,喂它玉米、白粥、蛋黄、酸奶,也照吃,且照样吃得津津有味。吃饭前小家伙必有三个标准动作:一跃上沙发,再跃立靠背,再三来个回头亮相。乘你投食的当儿,又无声落地。你不用担心它会打翻食盒水罐,没有,一次也没有。这三个标准动作使得三宝的每顿饭颇具“仪式”感。
  吃饱了,小家伙半坐半立,咂嘴弄舌,心满意足。
  不到一月,三宝已长大许多,萌态十足,伶俐淘气。铃铛、小球、羽毛都是它的好玩具,一片花瓣一个纸头也玩上半天,什么都没得玩,就玩自己的尾巴,抱着,咬着,摇着,舔着。厅堂宽大,地板光滑,三宝偏热爱奔跑,“咕咚”一下摔个仰八四叉,就势来个狮子滚绣球,一骨碌爬将起来,眼睛溜溜一转,四周别无长物,接着再跑。再跑,再跌,不知摔了多少跟头。头撞到了门框、桌腿或柜子,又是“咚”的一声响,小东西不怕疼,也不哭,倒吓我们一跳。
  爬高上低是猫科动物的拿手好戏。自从沙发变成人猫共享,小家伙还要更上层楼,爬到钢琴、博物架上玩耍,批评教育连带呵斥皆收效甚微,只有将盆盆罐罐打包归拢了事。
  三宝胆子愈发大了。拓展了它的自由活动空间之后,阳台与书房里的花花草草可遭了殃。在花盆里刨土,跳跃,捉虫子玩,抱着花枝打秋千,直闹得花容失色,枝折叶落。有一次,竟将一盆郁郁葱葱的文竹撕咬得只剩下光秃秃的几根枝干。
  我们恼怒的神情显然唬住了它,刚才还是那么兴味盎然的小东西立刻缩肩拱背,毛发直竖。一边可怜兮兮的看着你,一边频频往后退。它晓得自己闯了祸。可是一转眼,又蹭到面前,“喵奥,喵奥”地叫着,用那么天真无邪的眼神望着你。它的叫声娇媚迷人,长短不一,粗细有异,实在变化多端。可是遇有小情绪,你唤它,头也懒得回,点它粉红的小鼻头,“啊呜”就是一口。它可是长着几颗锋利的牙齿的。
  女猫三宝,四月龄大小,体重2.1公斤。2022年6月6日自湖畔居领养,2022年8月4日晚“离家出走”。它与我们总共生活两个月差两天。
  三宝,或许明天回来,或许永远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