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唐学勤
三十余年前的盛夏,我两口子带着三岁多的儿子进行了一场穿越七省市、行程5000公里的旅行,一路的趣事,至今想起,仍让人忍俊不禁。
那年我腿上得了一种奇痒无比的皮肤病,一挠就流黄水,看了不少医生,不见好转,十分痛苦。一日,终遇良医:开了药膏涂抹三天便收黄水,仍痒。复诊,医生开了药说:高温,就好得慢;在温度低的环境里,康复得快些……
那年代,办公室和家庭普遍使用电风扇,鲜见空调,三伏天,哪儿低温?想要摆脱病痛困扰,咋办?机会来了,夫君接到哈尔滨的会议通知。哈尔滨是我国纬度最高的省会城市,温度低,对我治皮肤病有利,况且娃没有出过远门,需要长长见识,于是决定:随夫带娃北上。
想当年,可不像现在,说走就能走掉,得先解决交通问题:买到票。稀罕的飞机,不敢想;高铁,没出生;唯一可选的只有直快列车。计划路径:先到北京,再转哈尔滨。夫君住在离火车站较近的办公室,起了个大早去窗口买票,等挪到窗口,到北京的票卖完了,最远距离只有到天津的硬座票了,只好买了:走一截是一截吧。
那天下午,一家三口登上了去天津的火车。娃首次坐火车,对车内外的一切都十分新奇,不断问这问那,诸如:“迎面来的车,万一开歪了,会不会撞上我们?”“火车窗户为什么两层都是玻璃?不像我家,还有纱窗。”仿佛打开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当时我就在想:小小的人儿,提的问题不少,说明孩子肯动脑筋。那日,夜幕降临,娃说:“天黑了,我们回家睡觉吧?”他爸说:“今晚我们就在火车上睡觉了。”儿子说“没有床啊”,于是,两口子的座位就成了儿子临时的床,两个大人坐在座位沿上,靠着车窗、趴在小桌上,凑合了一夜。
次日中午,到了天津火车站,跟举着“住宿、订票”牌子的人商量:确保有当晚至哈尔滨的硬座票两张,就住半天旅馆,竟成交了。住店后,我在公共盥洗室清洗,娃兴奋地在走廊上奔跑,结果摔了一大跤,头上鼓出一个大包,为娘心痛啊。谁也没想到20多年后,儿子在天津事业雄起:发明了一项国家专利!爹妈甚慰。
如愿坐上离津火车,又是一夜辛苦,终于到达哈尔滨。夫君去报过到,就近在会议宾馆对面的旅店安顿我娘俩。在旅馆前台,我问:客房有电扇吗?答:要那玩意儿干啥?咱这儿睡觉要盖被子。果然,下午补一大觉,不盖被子就冷。
晚上,夫妻俩带娃首玩哈尔滨著名景点抗洪纪念塔,主要是奔着塔前的音乐喷泉去的,我们都没见识过,娃更是被随着音乐抑扬顿挫、声音大小控制的喷泉震惊了,这成了我们住哈尔滨期间每晚的打卡地,也成了娃回家乡后向亲朋好友重点介绍的内容之一。
随后几日夫君开会,我独自带娃游玩儿童乐园、动物园,逛秋林百货,还买了一副七巧板,娃爱不释手,乐不可支。游玩中,娃走走就要抱抱,有时想叫娃多走,便给他许愿,走到前面商店,买你没吃过的好东西,于是娃振作精神再走路,次次如了愿,吃到了从没吃过的烤肠、酸奶、大列巴……既奖励了孩子,又解决了餐饮。尤其是大列巴,这种俄国人的烤制主食面包,外脆里软、奶香十足,如今想起,仍让人回味无穷。夫君散会,一家人又玩了松花江、太阳岛……返程。
返程第一站到了北京,住招待所,订好回乡车票,便安心在北京玩几日,毕竟娃第一次到首都。我们先去了颐和园,亭台楼阁,一步一景,娃认为“不好玩”,只有长廊上方色彩明亮的彩画好看。然而,游玩动物园,看到大象、长颈鹿、猴子等动物,娃的评价是“真好玩”。当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天安门城楼出现在眼前时,儿子心情十分激动,主动提出要照相,于是在游人如织的天安门广场,以金水桥为背景,我们为三岁娃照了旅行中仅有的单人照:两手扽着两只短裤脚,发自内心地哈哈大笑。
看罢天安门又去故宫,我告诉娃:故宫是好多皇帝住过的家,他们家要啥有啥,东西都贵重,别乱摸,只能看哦——那时参观故宫,文物只用一根红绳做隔离栏,我事先就给喜动爱摸的调皮小子打了预防针,生怕他有啥闪失。谢天谢地,平安无事。参观完故宫,坐在地铁里,儿子认真地对我说:妈妈,你说皇帝家什么都有,可我家都有的热水瓶和冰箱,他家每间房子里都没有,他家还不如我家呢。
童言无忌,娃不知天高地厚,一切都拿自己家当参照物,呵呵!同时我也惊叹:这娃观察得真仔细。忙跟他解释,这两样东西是后来人们才发明出来的,早先的人是没有用过的,并及时向儿子灌输:人类社会不断前进,要不断学习,才能不断创新发展……
结束10多天的旅行回到合肥,亲友问娃:出去见到最稀奇的是啥?儿子不假思索:火车在房子里面跑……娃对地铁的解释,令我有些意外,也成了儿子北京之行的金句。当然,合肥没有的音乐喷泉、长颈鹿、天安门、故宫,都是那段时间儿子津津乐道的。一趟北行,儿子收获不小,我的皮肤病也奇迹般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