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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枇杷
  邻居阿奶是这个庭院的主人,这棵枇杷树早在上个世纪便种了下来,它记着她的回忆。她的儿女很久未归了,常是孤独一人,这棵树寄托着她的情思。她喜欢孩子,也富有孩子般的朝气。十一二岁时,母亲总会带着我,到阿奶院里看枇杷。
  一方小院,房屋的窗户上糊着报纸,墙角靠着长长的竹竿,冬日的枇杷树兀自呢喃,兀自沉思,酝酿着一朵朵白中带赭的枇杷花;春日群芳艳压枇杷,玉兰挂红莲,梨花淋白米。枇杷树只飘些白丝,镀着齿的阔叶。
  夏初,枇杷树挂满了彩,金一树,六七米高,是七月初造访的梦,那满盈盈的富态啊!“咚啪”声,是谁在拥抱大地?嬉闹声,是谁在亲吻院子?我急着冲进阿奶的庭院,竹竿上绑个叉,长长的竹竿,一上一下,看着三两集簇的枇杷掉在地上,似金琼,如桃露。捣枇杷的声音引来了更多的人,就算身边有急不可耐的孩子,大人们也不慌不忙地从地上捡来几个,阿奶也欣然地享受着。五颗核,一阵风,枇杷低吟,淌着甜汁。夏日每隔一段时间,阿奶便送上一筐金黄的枇杷:“学习呢吧,就不打扰了,这筐带上楼,挺甜的。”言语像枇杷,甜甜悠悠。
  搬迁后的春日,水果店里的枇杷,哒哒的枇杷声是个美丽的错误,远不如阿奶的小枇杷甜得忘情,甜得勾魂。可惜这枇杷连同着那庭院,一同消散在记忆中了。
  两年后,再回这庭院,蓬勃朝气,阿奶的小孙子回来了。她惊呼:“你们怎么回来了?我这都没准备,给你们摘点枇杷吧。”小孩五六岁的样子,右侧额头扎着一块布,俏皮地说:上树被枇杷枝刮到了,一边说:奶奶有好多枇杷呢。言语间透着自豪,似乎为炫耀他爬树的功夫。双脚一盘,双手一扒,踩在树杈处,便爬上树了,羞赧不见。竿子早已破损,只靠他娴熟地摘下一颗颗枇杷,一手放在口袋里,一手往下扔几个,我们拿着篮子在底下接。下来的时候,那枇杷从他的指缝间张开,已填满了筐。“中午可留下来吃一口啊?”“不了,我们送点东西,马上就走。”流年偷走青葱,一切都在岁月打磨中析出沧桑,唯道是枇杷欲语迟,阿奶依旧爱着,爱着枇杷,爱着生活。
  杜甫曾望枇杷黄熟,感仓廪满粮。榉柳枝枝弱,枇杷对对香。鸬鹚西日照,晒翅满鱼梁。一辈有一辈的琴弦,一代有一代的琴音,枇杷见证了三代人的故事。剪一尺叶,编一寸情愫。
  孤独寂寥之中,那年枇杷是阿奶的远山灯火,明灭与否皆是橘艳。
  阿奶是那么小,小到可躺进调色盘里,成为千万热爱生活者中的一员。
  枇杷正鲜,似从调色盘里漾出来的,生生不息,淌过一代代人。
  哪有什么枇杷金灿,只是阿奶攥紧了她生命的长度,塞进了调色盘。
  合肥市第四十五中学八(7)班田明宇
  指导老师:程勋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