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喳!喳喳!”“唧唧!唧唧!”晨曦微明,天光还在曚昽里,窗外的几棵树上,已经有了集合声,嘈嘈杂杂直击耳鼓。
叽叽喳喳声闹得不休,正在好睡的我每每被吵醒,心情自然不好,除了烦躁,别无他法。
院中的柿树,因为肥硕,树冠足有几间房屋大,树叶浓得密不透风。也是因为肥,叶面绿得似能滴得下来油,正好成了“叽叽喳喳”们的舞台。立春后,这种闹腾日渐热烈。对于一个嗜睡者来说,不是一件受欢迎的好事情。
然而,这是大自然的有意安排,是为了唤醒世间万物的音乐会,是谁都无法阻止的。何况他们演奏的都是世间欢歌,这些歌者也都是天上飞来的精灵。
习惯了,也就接受了。日复一日的聆听,我在被迫中,竟然热爱上了这清晨的交响乐,并在这听觉方面的享受里分辨出,谁是打鼓的,谁是敲锣的,谁是真正的歌手。唱得最好的往往来得最迟,如人类的舞台一样,耀眼的明星总是最后出场。
“哦!哦!……啊!啊!啦啦!……”明星就是不一般,高音一出场,其音绕树能回旋三匝。高歌几声之后,接下来是低音,似泣似诉,又如读诗人的吟哦。这吟哦最是触动人心的,能让人的心情空灵,有种儿时夏夜屋外乘凉,仰望星空时的感受。
自从高手来后,柿树上便静了下来,整座舞台独此一音。这到底是哪位女神,有如此的神韵?然而,在碧绿幕布的遮掩下,是无法窥视到其倩影的。每日清晨,我都能听上一会这样的吟哦,权当在听高人吟咏古诗。想到这尽我享受的妙音,却无需花钱买票,就有了会一会他们的想法。也许是这天上尤物不愿见凡间俗客吧,我一直未能如愿。
有日,我在柿树下择菜,树上竟然飘下了一枚蛋壳,薄薄的绿色,小巧如葡萄,原来柿树的浓叶里有鸟儿在育雏。我想,那育雏的母亲肯定不会高歌的,她怕惊动了孩子。“唧唧!唧唧!”声,大概就是做母亲的,对幼儿的抚慰吧!
那么,能有如此美妙歌喉的,肯定是另有其“鸟”,想必外表也很美丽。我一直这样想着她,而不是他。她有着绿色的身子红色的尾,嘴巴也是红红的。想象中,也只有这样的美好,才能配得上那歌声的美妙。揣着美好的想象,每日的清晨,我享受着美妙的天然音乐,其乐悠悠。
春天旅游我也赶时髦。五点多起床,天光还在熹微中,收拾好行装在院中一边等车,一边欣赏着树上的音乐。那高歌者正在努力地放声高歌,发现院中有人,突然停止。
“唰!”一下冲出一对小精灵,如箭似地飞向天空,这让我真真切切地窥视到了,她和他是一对儿,灰灰色如大麻雀。他们没有美丽的羽毛,且身形很小,那天籁之音就是发自这平凡不起眼的外表里?颇令人失望。原来,那高亢婉转和如泣如诉,是他们夫妻二人的配合,是共同的声音,并不是我想象中,那美丽“姑娘”的独一妙音。
缓过神后,我暗自好笑,笑自己是何等浅薄。人家以貌取人,自己竟然以貌窥鸟,这样的思维是多么低级啊!
这冲向云霄的一对灰灰鸟,把妙音洒向广袤的大自然,洒进人们的耳鼓,愉悦人类愉悦大地,他们或许是无意识的,并不知道自己是给予天地间的一种奉献。想想我们人类也是一样,所有的衣食住行,不也是靠大多数不起眼的平凡之辈在做奉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