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经过街上竹器店,看到老师傅低头做篾活时,就会下意识地想起我那曾是篾匠师傅的岳父。斯人虽去,但他的音容笑貌在我心里永恒,还有那把斑驳了岁月的篾刀。
岳父家在天柱山东关外,那里崇山峻岭,万亩竹海。站在岳父家门口,抬首西望是天柱山笋子尖峰,峰壁陡峭,几乎呈九十度直角,奇险无比;俯瞰前方群山绵亘起伏,漫山遍野的竹林翠绿郁葱,一阵风来,竹涛阵阵,竹浪翻滚。徜徉在这如仙境般的山林里,远离城市的喧嚣,享受慢生活,让我流连忘返。
岳父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者,性格温和,言语不多,目光炯炯,透出智慧之光。他在忙农活时,我偶尔去帮一把,顺便陪他聊聊天。聊到兴头,方知他很健谈,并且懂得不少时事和天文知识,让我敬佩不已。中午或晚上吃饭,我会陪他小酌一杯,其乐融融。
这里是山区,靠山吃山,家庭收入主要靠竹木,农田很少,出产的稻米管自家完全不够吃。到了林木砍伐季,满山都能听到竹子翻滚拖拽的声音,马路边停靠着许多运竹车,许多百姓往车上装竹子。除去卖掉的竹子,岳父自家也留一点,以备做竹器用,砍下的竹枝则留下做大扫把。
岳父的篾器活很好,这与他的性格有关吧,他不急不慢,一丝不苟,经验也丰富。一般人一根篾能剖成三四条篾片,而他能剖成五条。
岳父做篾活的准备工作首先是磨刀,嚯嚯嚯地磨得篾刀都能映出人影,真是应了那句“磨刀不误砍柴工”吧。他先把所有竹子的竹节削掉,锯掉两头尖锐的部分,随后拿起小刀,把竹子表面的一层青色刮净,然后开始剖篾。剖篾时他会在膝盖上垫一块帆布,面前摆条长凳,将楠竹剖开拇指宽,搁在凳子上,左手持篾片,右手握刀,暗用腕力,“嗤嗤叭”一声声响,一片片薄如纸的篾片魔术般从岳父的篾刀间滑出。然后分出部分篾片,一条条篾片瞬间又变成了细篾丝。
接下来的编织是技术活。要编织的物品图案存在脑海里,从底部开始编起,经纬交错着编织。只见岳父的篾刀在手里挥动,篾丝在眼前飞舞,这些篾片篾丝在他的巧手编织下,成了竹筛、竹篮、竹席等各种篾器,美观又实用。经年累月,岳父的手长满了老茧,坚硬无比,就是这双勤劳的巧手增加了家庭收入,改善了经济条件。
时光飞逝,过去的一切定格在记忆里。一幕幕经过的风景,一程程走过的岁月,在记忆里重重叠叠。时光越远,思念越浓,回忆越清晰,忘不了的篾刀,忘不了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