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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鸟入室
□合肥 张恒
  五点多钟,我正准备下班,不想,一只小鸟从后窗飞进了办公室。
  后窗对着一大片田园,有庄稼地,有池塘,还有许多的树。树种比较杂,除了樟树、槐树、柳树、梧桐树这些普通常见的,还有少许银杏、水杉、流苏等名贵一点的。不过生长零乱得很,不成林,也很少成片。但这不影响树的青翠绿秀,那高高低低的树丛总是跳跃般绵延至人的心境。也不影响树的苍郁深邃,总想象着一蓬一片的树荫里有着什么神奇的东西,藏着什么有趣的秘密。每天上班走进办公室,打开窗户,除了把新鲜空气放进来,我还要把视线投出去,看看那片绿色的景致。
  小鸟绕着屋顶乱飞,慌慌张张的,不时碰撞着房间天花板和墙壁,砰砰声传递给人一种疼痛的感觉。却不发出叫声,只有翅膀拍打出噗噗的响。我两眼跟着小鸟转,不一会脖子仰得发酸,头转得发晕。在这间高只有3米多,面积不到30平方米的屋子里,小鸟能始终不停地飞,是有些难度的。估计是急于寻找逃走的路,使出浑身解数,在拼命。
  我想起常常看到的树上鸟儿受惊的情形。一声枪响,或是一阵大风,或是一块石头向树梢砸来,那些鸟就会呼啦啦腾空而飞,逃得远远的,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落下。落地后还会扭转头朝那棵树望去,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避难求生也是鸟的本能,与人一样是一种自我保护意识。生命都是相通的,人如此鸟亦如此。
  但是这只鸟却不像树上的鸟儿那么幸运,入了屋子就像进了一只大大的笼,飞不出去。我忽生怜悯之心,替鸟儿着急,于是情不自禁地噘着嘴把小鸟嘘向窗户的方向,甚至打着手势引着小鸟向窗口飞,从哪里进来还从哪里出去吧。鸟儿好像完全没有领会我的意思,仍旧在窗沿的上方不停地飞,不知道飞临窗口时降低高度飞出去。翅膀扇动的频率似乎低了下来,噗嗤声也似乎大了起来,有绒绒的羽毛脱落而下,感觉小鸟已精疲力尽。
  终于,小鸟在一次快要坠落的时候,急促地拍打着翅膀蹿上天花板用脚死死抓住板沿,斜着身子伏在了那里。身体抖动得厉害,我好像能听到它气喘吁吁的呼吸。小鸟大概是实在飞不动了,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死劲扇动着翅膀才没栽到地上。
  这个时候,我才能仔细瞅瞅这只小鸟。但不敢走近,怕惊吓它。
  小鸟体型比麻雀稍大,更显长。额至头顶羽毛呈黑色而富有光泽,墨染一般。两眼上方至后枕则是白色羽毛,圈成一弯白色枕环。白环与耳羽后部的一块白斑在黑色的头部很是醒目,像是画笔涂抹出来的。小鸟的背毛和腰羽大部为灰绿色,而翅膀和尾部稍带黄绿,胸下至腹部的毛又是灰褐色,形成不明显的宽阔胸带,并杂以黄绿色条纹。嘴是灰黑的,脚也是灰黑的。
  这是白头鹎,我认出来了,在乡下老家,我们称之为白头翁。估计与头顶上那撮白色羽毛有关。
  白头翁算不得名贵的鸟,不仅乡间田园有,就是校园、公园,甚至私家庭院都时常看见它们飞临。路旁的行道树和各种高低不等的电线杆上,也不乏它们的身影。清明我回乡下老家,就看见七八只白头翁在窗外的桑树上觅食还未成熟的桑葚,搅得桑树枝头不停地乱颤,带给人酸酸的味觉。我知道,白头翁是杂食性鸟类,除了吃树的果实,还吃夜蛾、蝗虫、苍蝇、蚊子以及蚂蚁、小蛇等各种昆虫和小动物,是农林益鸟。
  天晚了,后窗却亮堂起来。我一看,不远处有许多推土机在挑灯施工,隐隐有轰鸣声传来。想起来了,早些时候就听说县里要在这片场地建商业小区,开发房地产,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明白了,白头翁原先肯定就是栖息在那片树林里,是推土机的轰鸣声惊扰了它。小鸟慌不择路,误撞进我的办公室。
  我忽然心情沉重起来。人要居住,鸟儿也要居住啊。没了那片田园,没了那片树林,这只白头翁以及生活在那里的许许多多的鸟,去哪里筑巢?